“放开你们的脏手,别碰我家公子。”
“你们这群恶人,识相的就放了我家公子,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两个少年被几个龟奴捆绑着拖上来,站在房间中央。
凌天骄斜倚在榻上,一脸头痛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一个一身蓝衣,脸上早已被灶灰染的黑乎乎的,发髻散乱,整个人狼狈不已,满脸不忿的怒瞪着她,两道极细的眉毛上挑,脸颊隐隐还有通红的冻疮,看起来十分滑稽,一直在那儿嚷嚷个不停,另一个少年却从始至终低着头,一袭白衣清淡,似乎对自己身处何地毫不在意。
婉娘立在身侧,对凌天骄说道:“姑娘,这几个人适才躲在厨房的灶台下,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蓝衣少年挣扎着走上前,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放了我家主子!”
方靖冷哼一声,大若铜铃的眼睛瞪着蓝衣少年,长刀猛地一撞地,发出极重的声音,吓得那少年一个哆嗦,可惜全身五花大绑,逃脱不得。
“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老实点!别在那儿嚷嚷个不停!”方靖开口道。
凌天骄微有烦闷,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有人开口了。
“哎呀,绳子松了。”
众人顿时一愣,却见那白衣少年轻抖衣袖,捆绑的绳子悠悠然落在地上。
然后,抬起头来,闲散淡笑:“姑娘,在下姓赵,名子龙。”
凌天骄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却又不能失了形象,只得自己呛了一着。
赵子龙?还真会取名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穿越到三国了呢。
凌天骄微一侧头,才看清那白衣少年,似乎只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与自己年龄相仿,容颜秀丽,姿态闲散,唇角浅笑,眼底似清澈似空蒙,整个人气质卓绝,气度不凡。若说秦烨是阴沉莫测的深潭,傅君泽是光华绽射的宝剑,那么这个少年便是高山流水,悠远清闲,那温柔的秀色似乎能将世间污浊洗涤一清。
她乌黑的眼眸紧凝着那少年,没来由得觉得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少年微一颔首,道:“在下似乎在哪里见过姑娘?”
很好,完全就是搭讪女子,历经古现代从未变过的完美剧本,连台词都这么优雅。
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从榻上坐起身来,不答反问道:“你叫赵子龙?”
“正是,敢问姑娘芳名?”
凌天骄挑挑眉,继续拷问:“你是南唐人?”
少年施施然道:“在下是周国人,不知姑娘是否也是这周国人?”
凌天骄继续挑眉毛:“家住何地?”
“在下祖籍益州,不知姑娘祖籍何处?”
“那为何会在济州?”
“在下出门远游。不知姑娘为何在这暴动之地?”
“为何会躲在我家灶台?”
“在下只是躲避暴民,不得已躲进厨房。姑娘可是家住着在这济州?”
“···········”
有人在磨牙,有人在狂汗,有人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屋子里很安静,香炉里云烟袅袅,轻纱浮动,檐上残雪掩映着红墙琉璃瓦,清冷黯然,波光淡淡。
凌天骄顿了顿,再问:“你说的可是实话?”
“姑娘以为呢?”少年含笑而问。
婉娘可没这个耐性,以她多年阅人经验,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却狡诈无比,话里有话,左右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哼,我看你没一句话是真的,说不定是什么人家的探子呢!”
顿时那蓝衣少年跳起来,冲着她大喊:“喂!你这老女人说什么呢!我家公子都说了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不像有些青楼女子,硬是行这等贱业。”
“你说谁是老女人!小心老娘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自己都说自己老了,还不承认!”
“你···········”
“婉娘,”凌天骄淡淡道:“放他们出去吧。”
婉娘却道:“姑娘,就这么放他们走,是否太过轻率,万一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放他们走。”
“是。”
听闻要放他们走,白衣少年并不意外,神色未变,只是看着凌天骄继续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凌天骄却悠然一笑,斜撇着少年,手端着茶杯,摇了摇:“小子!你搭讪的方式太老土了,下次换一个新鲜的,我就告诉你。”说完便不在看他,谁知那少年竟自己接了一句,“在下知晓了,下回遇见姑娘定不会如此唐突。”
破败的长街上空无一人,残破的灯笼,幡旗,砖瓦,随处可见,古老的青石板上暗红的血迹染透残雪,触目惊心。
少年视若无睹,淡然从尸体上跨过去,白衣雪色,仿佛仙人,不曾沾染半分血迹。
“陛··········公子····················刚才那些女子真是无理。”小安子伸手自己劈断绳子,愤懑道。
少年轻笑道:“不是你说那几个人行为诡秘,想一探究竟,才躲进去的吗?”
“那公子探出什么了吗?”小安子问道。
少年淡笑不语,回身朝身后望了一眼,心若琉璃,英气果决,傲然淡漠,倒是个少见的奇女子,比那长平侯可有趣得很。
“小安子。”少年走过一个巷子,直至左右无人,说道。
“奴才在。”
“派人查查那女子。”
“是。”
“回南唐吧。”
“我这就去准备。”
天色渐暗,整个济州城沉浸在一滩死寂之中,远远的,似乎还能闻到那股血腥之气,不过,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凌天骄站在窗前,身上仅披着一袭长袍,淡淡的风吹进来,烛光摇曳。
听闻有人推门而入,她也不转身,只是淡淡问道:“他们走了吗?”
“是,”方靖走进来,眉毛紧紧皱着:“我已经派人去跟着了。”
凌天骄微闭着眼睛,任水滴打在脸上,冰凉清爽的感觉,薄唇微翘,“你也觉得他们身份不一般?”
方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跟着姑娘这么久了,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我倒是觉得那个蓝衣少年不简单。”在房间里,那个蓝衣少年虽然状似无礼,却紧靠在白衣少年身侧,未离一寸,神色虽然慌乱,眼里却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是极度的防备和不屑。而且他的手会时不时的做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拇指与中指接触,接连几次都是如此。
就像唱戏的人会时不时捏捏嗓子,特警的的反射动作是摸腰际,所以她才会对那个蓝衣少年极为防备。
“他是个太监。”凌天骄摇头轻笑道:“他的声音,动作,甚至神态,即使隐藏的再深,也会露出一二处破绽,而且··········他还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至于那个姓赵的少年,应该是南唐的皇室中人。”
“南唐皇室中人,怎么会跑到大周边境来?”
“人心莫测,乱世风云,大周本就不安分,南唐又岂会独善其身?”
“对了,明天司齐的战报会传来,后天处理完我们就能回京城了。”凌天骄淡笑道。
“真的吗,出来了一年终于可以回去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年了,这大周的半壁江山都给她跑遍了,战场,朝堂,后宫,门阀,腥风血雨,奔波战局,她当真做到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为了北秦的大业,为了秦烨,为了她的理想,即使在辛苦,她也甘之如饴。
秦烨,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在京城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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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