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雪白，疏影重重，长风贯穿深林，男子似乎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声音极大。
于是，路过的某人便完完整整听了个干净，皱了皱眉头，刚要上前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空气静止，树叶沙沙声听得清楚。
凌天骄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终于，恢复正常。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许久，她才憋出一句话：“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周澈赶紧说道，“我是说真的。”
凌天骄的理智停顿了一瞬后终于恢复，没有一丝犹豫和踟蹰，断然开口道：“什么是真的？你要娶我是真的？那我明确的，理智的，冷静的告诉你，三个字。”
“我，拒，绝！”
“要问理由，没有。好了，我说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回去了，您请自便。”说完，凌天骄真的就这样调转马头，准备往回走。毫不在意这样是否会伤了别人的自尊，她不会拐弯抹角，不会推脱婉拒，她只知道她不会答应，她就直接了当的拒绝。
周澈似乎并不惊讶她的拒绝，策马挡在她前面，紫衣金冠，气质凛然，语气急促道：“为什么？是因为秦烨吗？”
“我说过，没有理由，也与秦烨无关。”凌天骄淡淡说道。
“那是为什么，是怕傅瑶找你麻烦，还是父皇不答应，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解决，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我想要娶的人，谁都无法阻拦，只要你答应了，你就是澈王妃，身份尊贵，再也没有敢欺负你，敢看不起你，我··············”周澈嘴上不停，如连珠炮般似乎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凌天骄一把打断他的话，神情无奈：“好吧，你说你想娶我，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今年芳龄几何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花性格是开朗文静大方？讨厌什么不喜欢什么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这些你都知道吗？既然你丝毫不了解我，我也对你毫无了解，你又怎么让我嫁给你？”
周澈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理由非常疑惑：“阿凌，这算什么理由，你不知道吗，在我大周，就算男女只见过一次面，男子也是可以求娶提亲的啊？”
“我不是大周人，没必要按你们的习俗来。”
“那你是哪国人，你们那儿的习俗是什么？”周澈好奇的问道。
凌天骄突然间就没有说话了，她垂下眼眸，任透凉的风吹在脸上，一束发丝从发髻落下来，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缓缓开口，声音沉闷，甚至有些迟疑，“澈王。”
“怎么了？”
“我记得，你是有婚约的。”
“嗯？”周澈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很多年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她吗？”
“不是很清楚。”
凌天骄望着他，唇角微启，似笑非笑：“她是李志远的女儿，名叫李宸，当年宁氏门阀势力深厚，李志远更是开疆扩土的功臣，陛下遂赐婚他们唯一的女儿与十二皇子，这在当时，算的上是一件大事。”
周澈只觉得她望过来的目光很奇怪，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但是当年李志远通敌叛国，李氏一族和宁氏一族男子斩首，女子皆流放，想来那个女孩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是吗？”凌天骄轻声道。
“阿凌，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说完，凌天骄便绕过他驾马离去。
“等等，”周澈扯住她的缰绳，“你还没有答应我。”
凌天骄叹了口气，道：“周澈，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不论是三年前的初次见面，你为我解围，还是大宴上，你替我求情，我都记在心里，我很承你的情，明煌城里那么多人，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不用防备，不用小心揣测，不用政治考量的人，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突兀的说要娶我是因为什么，或许你是喜欢我，但是我们只能作朋友，你明白吗？感情是需要两情相悦的，无关秦烨，无关周皇，无关傅瑶，我只是不喜欢你。”
长风簌簌，从遥远的平原上传来，席卷天地。
周澈握着凌天骄缰绳的手缓缓松开，放下，垂在一旁，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感觉，失望，打击，羞愧，他只知道他被拒绝了，他的心底有些闷，然后，他说，“我知道了，我走了。”
于是，他深深的看了凌天骄一眼，转身策马扬鞭而去，背影依旧是那般潇洒，张扬，依旧是那个嚣张桀骜的十二皇子，至少，在凌天骄眼里，是这样的。
忽然，身后林子的李隐约有马蹄的细微声响，凌天骄顿时扬眉，喝道：“是谁在哪儿？出来！”
一阵窸窣的响声过后，男人从树后缓缓策马而出，战马漆黑高昂，一身青色狐裘尊贵优雅，面色俊秀，唇角冷淡，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女子。
凌天骄凤目微眯，气势凛然，看到他的瞬间，几乎是一种全然防备的状态，右手缓缓放在腰侧，冷冷道：“是你！”
“是我。”
冷风吹过，他们面对面紧盯着对方，在这一刻，所有的防备，仇恨，责任全然完整的摊在他们面前，没有丝毫隐藏。
“李宸？李志远的女儿，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若不是令尊设计陷害，杀我满门，我会活得更好。”
“李志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女子下颚扬起，眼神轻蔑：“多说无益，傅君泽，灭门之仇，追杀之仇，侮辱之仇，一笔一笔，我记得很清楚，我会杀了你。”
傅君泽笑意淡薄：“如此便好，本侯有一样东西要还给宸儿，似乎是宸儿在济州时落下的。”
“济州？”凌天骄身子未动，右手从腰间拿上来，随意的伸出去，对傅君泽冷冷道：“劳烦长平侯了，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