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谁啊?”这时,从隔壁雅间里慢悠悠走出一个男人,笑看慕冉打趣,“敢问兄台,你果真是我那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的兄弟吗?你果真还是那个严肃正经的堂堂知府吗?你果真是那个大将军家的……”
慕冉收敛表情,冷冷扫一眼旁边的男人,径直走进雅阁。
“慕冉,你当真看上那丫头了?”锦衣男人跟过来,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没办法,他适才那些行为实在太过于反常。从他们五岁相识一直到现在,这十几年来,他从未见过慕冉对什么人什么事表现出过这般浓厚的兴趣。
“何以见得?”慕冉冷着脸,不咸不淡地反问。
“我之前求了你多少遍,你不是坚决不肯代我过来赴约的吗?怎么我们才在外面不小心瞥到那丫头一眼,你就立马答应并急着走了进去?”
慕冉再次冷冷扫了一眼叶之帆,不予回答。
思绪飘回到三年前那个夜晚,柔美的月光和茂密的树林,都在记忆中变得很不真实。可他却清楚地记得那个女子穿透夜幕的尖叫声,还有那张在看到自己时,被惊恐和狂喜交替的脸,既诡异又莫名觉得好笑。
“那丫头似乎有些眼熟。”叶之帆的声音慢悠悠响起,瞬间拉回了慕冉的思绪。
“你知道她?”冷冷的语调有些微的起伏。
叶之帆一挑眉头,俊美的脸上染着一抹揶揄。优雅的气质,温润如玉的五官,配上这种不正经的笑容,竟是没有丝毫的违和之感,反倒显得很随意,又带着股莫名的风流倜傥。
“现下,我倒真有些怀疑,你和那丫头之间是否有过某些连我都不知晓的隐情。”叶之帆继续调笑,眸子里却是难得的认真。
三年前慕冉曾离开过京城一段时间,直到最近才回来。这三年里,他们二人一个忙着生意,一个忙着政绩,只偶尔才会互通书信,连面都不曾见过。如果慕冉真的和那丫头在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他还真就无从得知。
“她就是那个所谓‘相夫馆’的馆主吗?”提起相夫馆,慕冉的语气变地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丝阴森。
“人是你家那位野蛮姑娘请来的,估计是没错。”叶之帆耸肩。说来也奇怪,他和慕冉这么多年的情谊,但他和慕云霓却从未见过面。之前听母亲说,她看中的姑娘是大将军家的女儿时,叶之帆心里便有了打算。他先摸清了慕云霓对这次赴约的态度,又借慕冉之口,让他透露给慕云霓自己心里的想法。
于是,事情自然而然就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叶之帆眯眼想了一会儿,又道:“相夫馆的馆主便姓柳,据说她还欠着我家钱庄银子。”
钱庄!慕冉忽然想起叶之帆曾给过他一枚玉佩,说是让他留着救急用。若是日后出远门路上遇到不方便之处,就让他拿着玉佩到钱庄找管事的。
后来……
在他离开京城之前,就把那玉佩送给了柳丝丝。
如此说来,她曾到钱庄借过银子?
“我记得,你曾说过,只要拿着玉佩到你的钱庄,不管提什么要求管事都会答应的。可这次为何是借,而不是送?”慕冉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友,平淡的语气,却赋予着让人心生寒意的压力。
“如此说来,那玉佩果真是你给的。”叶之帆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本想再调戏几句,可随即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冷,便从善如流地解释道:“你我兄弟多年,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是那丫头坚持说要借,还固执地立下字据。这不,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拿着银两到钱庄‘还债’,我远远看到过她几次。后来询问了掌柜的,方才知晓这其中的内情。”
“她住在何处?”慕冉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叶之帆不可思议地盯着对面的好友,再次确认道:“你当真看上那丫头了?”
“看来你也不清楚。”慕冉站起身,冲他拱手道:“我先告辞了,咱们下次再叙旧。”
说完,便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
叶之帆熟知他的脾性,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出去相送。兀自坐在雅阁里,悠闲地自饮自酌,顺便在心里探讨一下,慕知府和女馆主之间那些不得不说,却又无从得知的秘密!
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柳丝丝一把将门大力关上,靠在上面深呼吸。急促又有些无力,就像那一幕幕快速闪过脑海的画面。三年前那个夜晚,于她而言是重生,亦是一场罂粟般充斥着酸甜的噩梦。
如果可以,柳丝丝是不愿想起的。尽管她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逐渐消融掉那段荒唐的记忆,不过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她就一心扑在了小家伙身上。她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思都不断围绕着宝宝妍儿身上打转,一刻也不曾离开。
她以为,她早已忘得干净彻底,不留一丝痕迹。可就在刚刚,当那张早已在她记忆中模糊掉的脸,猛地闯入她的视线时,她整颗心都剧烈颤抖了一下。
柳丝丝悲哀的发现,她忘记了所有,却唯独没有忘掉那双深潭般幽邃的眸子。冷冷地,漆黑一片,像是浩渺的大海一般,深不可测,却又紧紧吸附着别人的目光。
“丝丝?”白姨站在厨房门外,奇怪地看着神色恍惚的夫人,忍不住唤道。
柳丝丝一惊,目光有些呆滞地移到白姨身上,好片刻才恍然回神,面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
“我,刚才有些累了,所以就靠着门板休息一会儿。”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衫,镇定地往里走。
白姨体贴地点点头,叮嘱道:“你赶紧再回房休息一会儿,晚饭马上就好。”说完,便重新走进厨房。
柳丝丝心中难免还有些忐忑,那件事……倒不是她有意想瞒着白姨,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开不了口。
施施然打开卧房的门,却见柳妍儿那小丫头正站在椅子上,两只嫩白的小手抵在书案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柳丝丝吓了一跳,那把椅子可不矮,离书案也不近,小丫头站在上面趴着明显很吃力。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下来。
“妍儿,你又调皮了。”柳丝丝快步走到椅子旁,不敢太大声未免吓着小丫头,只能无奈地沉声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