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只觉得微微心头一震，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双冰冷漆黑的凤眸。倘若妍儿的眼睛能再稍微小一些，不是水汪汪一片，那就真和那个男人的……一模一样了。
“娘亲累了就休息吧。”柳妍儿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吐字不是很清晰的说道。
柳丝丝微微弯起嘴角，忍不住伸出手揉上宝贝女儿的头，好笑地说道：“你个小鬼精灵，真是人小鬼大。”
“摸头长不高，娘亲不要打扰我。”柳妍儿继续小大人般地撇撇嘴，不乐意地晃着脑袋，想要摆脱掉上面那只手。
“呵，这话你又是跟谁学的？”柳丝丝乐呵了，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干脆双手提起小丫头的腋窝，自己坐到椅子上，再把小丫头放进怀里。
起初，小丫头还不满意地哼唧着想要脱开她的怀抱。但只挣扎了几下就妥协了，老老实实地窝在她怀里，继续翻着书案上的东西。
柳丝丝低头一看，这才看清楚小丫头翻地竟是一本古诗集。
“知道这是什么吗？”柳丝丝笑开了眉眼，小宝贝装大人装地还挺像。
“书。”仍旧是奶声奶气的声音，可不知为何，柳丝丝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鄙夷和不耐。
嗯，一定是错觉。
“那书是用来做什么的？”柳丝丝继续逗她。
“读。”小丫头回答地不假思索。
“读书是为了什么？”柳丝丝略感奇怪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长知识。”柳妍儿再次回答地干干脆脆。
柳丝丝愣怔住，内心凌乱万分。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家宝贝有点儿奇怪，不管是她的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不太像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仔细回想，小丫头不管是学走路，还是学说话，都比同龄的孩子要快上许多。而且，她会说的话，明显也比同龄的孩子要多。
难不成，她家宝贝儿早熟？
“来来，宝贝，你告诉妈咪这是什么书？”柳丝丝不死心地再次诱导。
“古诗集。”柳妍儿把书合上，指着封皮上三个工工整整地楷体字，念道。
柳丝丝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说道：“我的宝贝，你竟然认识这三个字……难道，是姨奶奶教你的？”
白姨虽然是个妇人，但她识字，保不住就是她教的。
柳妍儿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摇摇头，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得。”
我认得，我认得，我认得……
柳丝丝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三个字，太多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让她已经不知道该拿哪种表情去面对了。
柳妍儿又瞥了自家娘亲一眼，脸上似隐约闪过一丝无奈。
翻开诗集，稚嫩地声音，缓缓响起，“身逐孤舟似断云，故人追送尚殷勤。秋城夜泊西风岸，落叶悲虫独自闻。”
虽然仍是吐字不清，念得也有些拗口，可柳丝丝悲催的发现，她居然听得懂，居然都听得懂。
“柳妍儿，你偷偷跑出去找人教你念书了吗？”柳丝丝欲哭无泪。
“没有。”柳妍儿摇摇小脑袋。
“那你……是不是做梦遇到神仙了？”柳丝丝觉得自己的双手有些发抖。
小丫头终于忍无可忍，用尽吃奶的力，踩着柳丝丝的腿，笨拙地爬到书案上坐下来。
“娘亲……妈咪，我识字，没有找人教，也没有遇到神仙……只有走过一条阴间路。”小丫头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着老气横秋的话。可尽管如此，那张漂亮稚嫩的脸蛋，和奶声奶气的声音，都让这一切看起来很滑稽很可笑。
柳丝丝猛地站起身，双眼死死盯着桌案上那个小家伙，全身都在颤抖，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如果回到三年前，如果她没有重生到这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或许，她会以为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荒诞无稽的梦。
可是，眼前这个小娃娃明明只有两岁，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她会说话，看的懂诗集，还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你，你是谁？我的妍儿去了哪里？她，她死……”柳丝丝的双眼有些泛酸，鼻子也热辣辣的。
妍儿，她的宝贝女儿，难道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吗？
“我就是妍儿。我明明活得好好的，娘亲为什么要咒我死！”柳妍儿扁起嘴，委屈地埋怨道。
“你，你胡说，你别骗我。”柳丝丝压抑着胸腔内的怒火，若不是这个人占据着她女儿的皮囊，她一定会上去撕烂她的嘴。
小丫头轻轻叹口气，似有些无力地看着她的娘亲，柔声的安慰说出口，却变成了软糯糯地声音，“娘亲，我真的是妍儿……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所以才说出了真相，可是为什么你不相信。”
“谁和你一样。”柳丝丝怒喝道。
“你不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为什么不一样，难道你不是胎穿？而是真身？”小丫头纠结又惊讶地问道。
“什么胎穿，什么真身，老娘是死后重生。”柳丝丝被气地口不择言。
可她转念一回味，又发现刚才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等等，胎穿？”柳丝丝惊愕地等着书案上的小家伙。
总算反应过来了，真迟钝。柳妍儿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点点头，“所以说，我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女儿，也就是柳妍儿。”
柳丝丝苦笑，一时不知是该喜该忧，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无缘无故地死去，心里倒是多少有了些安慰。
“死丫头，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柳丝丝一把将小家伙从书案上揽下来。
“我要是一出生就能说话，两年前就告诉你了。”柳妍儿不满地抱怨道。
柳丝丝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哪有小孩子刚出生就会说话的，就算想说，估计也说不出来。
“你多大？打哪儿来的？”柳丝丝问地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自己这些话很有歧义。
“死之前是十八岁，现在两岁零一个月。恩，我来自2012年的北京。”柳妍儿老实回道。
“那咱俩一样，不过我是杭州人。”柳丝丝到现在还有些接受无能，看着宝贝女儿的脸也有些别扭。
反倒是柳妍儿自己没什么不适应，心里格外轻松。
在这具小身体里憋了两年，虽然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个身份，但心里一旦有秘密压着，不发泄出来总感觉不痛快。从她能咿呀学语开始，就已经计划着如何向自己现在的“老妈”坦白事实。她倒是不怕会吓着柳丝丝，相比之下，她更把这个女人归为了战友一类。
所以，她打小就不愿意和柳丝丝有过多的亲昵。试问有哪个成年人，希望自己被另一个成年人整天捏捏抱抱？能喊她一声“娘亲”就算是不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