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乐苒疾步走进房间,中间是个小厅,两边各两间房间,门口以木纹屏风遮挡,小厅里丫头老妈子们忙忙碌碌,端水的端水,洗手帕的洗手帕,出出进进,她也没有时间理会,加快步子快向卧室走去。
房间内,娘亲的吵闹之声安静了下来,卧室未进,便传来声音,孟乐苒停下脚步,一步都不再向前。
“妾身恳请老爷不要怪罪妹妹冲撞之罪,妹妹虽语无伦次,形同疯癫,但一直以为对老爷都尽职尽忠,起居饮食更是亲力亲为,面面俱到,只因撼儿的死对妹妹打击太大,致使她一直无法忘怀,所以才会导致今日祸事,妾身相信妹妹决非真心,还请老爷莫要怪罪”
孟乐苒的脚步顿了一下,这些话前世她天真幼稚信以为真,真把坏人当好人,如今听来,却是极其刺耳,娘亲与父亲感情疏离,便是因为大哥之死,这个人面兽心之人便是要抓住这点,引起父亲厌恶,可笑自己当年,竟然听不出她弦外之音,如今听来,她口口声声都要坐实娘亲因憎恨父亲不能查出实情为大哥报仇雪恨而不顾孟家脸面,引火烧房。
如今林家没落,大哥枉死,娘亲疯癫,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的身上背负着整个林家和大哥的血仇,决不能再与前世一般混沌无知,莽撞任性。
这一生便让她为仇所活,即便是忍辱负重,心狠手辣,也在所不惜。
孟乐苒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慢慢淌出一滴泪花,她猛地抬起胳膊,带着凌厉狂风拂走眼角无用泪花,再次睁眼,黑眸沉静如潭,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眸再不是一张白纸,犹如深潭漩涡,变幻莫测,恍然再看又似一方湖水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她迈开步伐,绕过挡在门口的木屏风,一步步向房间走去,前世他也没有多说任何话,只留下一言将娘亲交给了高氏,最后导致娘亲惨死。
“此事就……”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孟乐苒行礼打断孟浩然说话,也将那句话断在他的口中,高氏侧身看来,眼角一抹凌厉厌恶之光极快闪过,只见她发髻高盘,面容端庄秀美,两眉浓黑,眉峰带着些凌厉刁钻,一张薄唇透着凉薄,白皙的面容略施薄粉,虽然与林氏年龄相当,却显得年轻了许多,转脸便叹气道:“苒儿刚刚醒来便来看望你林姨娘了,快过去瞧瞧吧!”
高氏本是安南侯嫡出千金,从小被宠爱长大,后遇到孟浩然一见倾心,更胆大私定终身,说难听点她是倒贴上来的,后来有了肌肤之亲,孟浩然得知她的身份,也不敢随意打发,但在京都早已经娶了林家长女,林家世代为将,当时颇受圣上信赖,而孟浩然还只是个小职,哪敢招惹,便将高氏安排在外宅,对高家许诺合适时机定然让高氏名正言顺入门,高家也气女儿不争气,若是闹大,林家参他一本不懂教女,得不偿失,便只能作罢,听了孟浩然的劝告,而外公为了娘亲能过的好些,虽然心中怨恨,却也只能打掉牙齿肚子里吞,而那时候善良的娘亲还以为孟浩然是顾及她的感受才没有将人带回来,其中要受的委屈千百,定然不容易,如今想来,那个人不过两面三刀都不想得罪,毕竟入门了,两边毕竟要选择一方,林家没落之后,最快变脸将娘亲从正室的位置拉下来的便是他了。
“是”孟乐苒快步上前,面上压抑感情,可颤抖的手却不受控制,高氏见孟浩然看着孟乐苒的背影,生怕他再生怜悯之心,上前似不经意的挡住他的视线,提起:“老爷刚刚还说宫中有事要忙,这里便交给臣妾处理吧”
孟浩然轻轻点头,还未等开口答应,孟乐苒突然跪在地上:“父亲,女儿恳求父亲让女儿照顾姨娘”
“你一个未嫁的幼子如何能照顾的了林姨娘?”高氏出言阻挠,侧身对孟浩然道:“妾身这么做也是为了苒儿着想,若是她将心思都用在照顾林姨娘身上,怎能做到修身养性,学习妇道,将来若是被婆家指责,悔之晚矣啊”高氏说的苦口婆心,一副好人姿态。
“母亲慈悲,万事皆为女儿着想,但硕大个孟府母亲需操劳之事千百,林姨娘失常需有人贴身照顾,女儿只恐母亲太过操劳,伤及身体”孟乐苒微垂着头,说的谦卑。
又侧身对孟浩然道:“父亲,女儿虽小但更熟悉林姨娘生活习惯,照顾起来也更为顺手,再有丫头妈妈帮忙,父亲放心,绝不会影响女儿功课”
正说着,门外响起脚步,吴妈妈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老夫人着紫红色锦雪缎华府,带深灰白玉抹额,老态龙钟,步履沉稳,面有怒色,进门便冷眼横了高氏一眼。
孟浩然见她到来,急忙起身,让出主位:“娘,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