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意思!只是,赌点数的话,那这样运气可就要求更高了?”
“我也说过,我相信自己的人品!”
区舸心情顿好,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自信的女人,够傲,够狂!比他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喜欢!
“好!就赌点数!”
达成一致,庄家开盘。手中骰盅变戏法一般晃动,在区舸这样以赌为生的赌徒生命中,哗啦啦色子碰撞盅壁的声音顿时奏成一曲篇章,每一个音符听起来都是那么愉悦,诉说的结果都是那么的让他心情舒畅。
然而听在傅疏郢耳朵里,杂乱无章的碰击声并没能告诉她什么有用的信息,即便带着顺风耳这个金手指的存在。
“傅小姐先请!”
“十五点。”傅疏郢说。
区舸惊讶,眼中赞赏显露无疑,“傅小姐说得这么干脆,又如此肯定,想来一定是有十分把握了?不过,真巧,区某也猜十五点,三个五,十五点。”他想看看现在这个女人会如何做?
傅疏郢突然半垂了眼眸,唇边笑意一闪,“那我猜四五六好了,十五点。”
区舸大笑起来,“看来傅小姐的好运用完了!”
“是吗?”傅疏郢并不在意,“可是我依旧很相信自己的人品啊!”
区舸现在没有了对这个女人的兴趣了,先前那三十场连胜,虽是眼力非凡,手段潇洒,每一局压得那叫一个利落飒爽,原也不过就是运气好点罢了?
竟以为她是个高手,凭她那手连自己都无法看透的赌术,能在自己手底过个几招,但是现在看来,倒是他想错了。
果真一局定输赢?
“真是要让傅小姐失望了。”
朝男人点头示意,予她亲自看结果。
傅疏郢笃定了结果,不急不慢,连一根手指头都未曾动过。
男人颔首,桌面谜底揭开——
“十五点!”
区舸意料之中,然而——
“四五六……”
什么?
——大惊失色的区舸着急起身,脚下离有一段距离的地面在此时于他竟如悬崖深底,一时触不到而迅速的动作恍如一只被惊乍了的蚂蚱,失手般与自己的浮命稻草擦掌而过,好在身后围了一群的手下平日里并不是养着的闲人,身手敏捷扶住了自己的大老板。
怎会这样……
“怎么会?……”
出道二十余载,已不惑的年纪,在赌场上往来无敌手,输得对方面若死灰不复燃,而今日,竟出了这么大一个失误吗?
失误!
对,他将之归咎于失误!
如此想法安慰了自己差点碎掉的狂傲,给了他冷静的台阶。
“区某小看傅小姐了!”区舸叫人将四十万推到傅疏郢面前,“我们再来一局,怎么样?”
傅疏郢淡淡的点头,“好啊!”
“再拿四十万。”区舸吩咐。
“不!”傅疏郢摇头,“这一局,要加码!”
她推出自己的四十万筹码,再加上桌面上的四十万现金,“区先生,八十万如何?”
“哦?八十万?一局吗?”
“自然!”
“好!”好口气!区舸说,“既然傅小姐提了价码,那区舸也有要求,这一局,咱们同样猜点数,但是不同的是,六个骰子,且互相猜对方的点数,傅小姐敢吗?”
“有何不敢?”傅疏郢挑眉反问。
“哈哈,区某就喜欢傅小姐这脾性!有个性!”
这场换两人持盅,各自为庄。
在看到区舸握上骰盅那一瞬,傅疏郢就深切的体会到了原来赌场内,千变万化这个词不只只是形容揭盘结果和牌面输赢,同样,它也囊括了玩赌术之人的技术!
在场之人所能听见的,就是一声长按音键所发出的沉沉长音,断点衔接无痕,没有轻缓之分!
这得多快的摇晃速度?!
这是人类可以发挥的极限吗?!
就连傅疏郢在这一刻,眼神都不由变了变。
咚——
重音落下一瞬,百籁俱静,震得所有人久久无法回神。
区舸脸现傲然之色,他的绝技,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为之惊恐!
“傅小姐,该你了!”
傅疏郢眉梢微微一皱,纤细素白的十指从身侧缓缓抬起,直到握在黑褐色的盅面,亮与暗,白与黑,明显的对比,一切诉说着碰触之人的生疏。可是傅疏郢依旧握住了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面之人仔细谨慎的注视之中——
她——
就那么——
轻轻地——
不在意的——
晃了一下!
——对!
只是晃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就像不小心在移动骰子的时候没掌握好力道,把盅身碰斜了一样,然后傅疏郢就这样,随手将它扶住!
然后?
然后没有了!
傅疏郢收回双手,看向对面之人,“好了,区先生!”
好了?
就好了?!
你倒是认真摇一下喂……围观之人都在心里郁闷,姑奶奶啊,这都到赌场了,你还装得那么斯文柔弱,那么纯洁天真,你是没吃药啊还是没带脑浆出门儿喂?!
然而真正懂其中奥妙的人,在这一刻都不由愣住了,其中最惊诧的,莫过于区舸了!
就是这样!
她怎么能想到就这样随手晃一下?!
赌场中,看似最简单的赌色子,以听声辨点数,闻声知结果,为之最强,然而浩浩人海,有此类听力的人,能有几何?
偏不巧,区舸深谙此道,所以他以为傅疏郢也如他这般,才不得不用术破掉声音,让人无法清晰的听见其中差异,然而现在,该轮到他以此类方法作用于傅疏郢,可是就在这时,在他还一时没有准备好的刹那间,对方就那么一晃,然后下文就没了?
就这样,可是——
傅疏郢的做法跟区舸的结果有哪里不一样吗?
除了一个晃得久,直晃得人耳鸣;一个轻轻碰了碰,哗啦啦的在所有人还未回神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两者的结果又有何不同?
傅疏郢问道:“是区先生先猜,还是我先来?”无所谓哪种选择,于傅疏郢都一样,所以她才谦虚一局。
“女士优先,傅小姐先请!”
区舸两眼阴测测的看着傅疏郢,他不相信现在这种情况对方还能那么好运气!
上一局就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明明应该是三个五的十五点,最后谜面揭晓出来却成了四五六的十五点,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
傅疏郢身子一懒,朝旁边一歪,直接靠在黑黑身上,伸出右手覆上额头,中指轻轻在额间一点,揉了揉。
突然,傅疏郢抬眸,镜片下的双眼闪过一道暗芒,快得所有人都未曾察觉——
“六个六,三十六点数!”傅疏郢说。
哗——
围观的人惊讶了,只因为傅疏郢言辞间那份笃定干脆,似乎已经认定了区舸所摇出的就是六个六点!同样,他们也惊讶于区舸的神奇赌术——竟然是最大的点数吗?!
区舸眼底凝重之色更甚,傅疏郢暗自察觉到这一点顿觉放松下来,这一次,她没让笑笑告诉她结果,因为她想试试,试试自己的运气,是不是真的会很好?
六个色子的组合,牌面数太多,要想在这其中猜出准确的点数,无异于是找死的节奏。偏偏傅疏郢想起了第一次来赌场的情景,那一次让她对这个区舸有了先入为主的直观感受:骄傲且自负,狂妄又自卑,睚眦必报,心眼小的性格,在那双时刻带着尖锐敌意的眼里表现得十分明显。
这样的人,总结其特点,在千百种不起眼的组合列中,他能选择的,既要出乎意料,又要凸显自己,会是哪种情况就不言而喻了。
十分大胆的猜想,傅疏郢最终胜了!——区舸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答案。
不过,“那么,现在,区先生请!”
她不急着证实结果,因为现在,是她的试探时间了!
区舸现在背上正在沁出冷汗,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傅疏郢的点数,还是因为自己的牌面已经被看透了……
对面姓傅的年轻女子在让她猜了,区舸仔细回想着方才她只轻轻一晃的场景,到底会是什么?
鼻梁上已经沁出汗了……
区舸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慌张!
不错,他开始慌了……
“区先生?”
怎么了吗?旁观者相互交视着目光,碍于区舸的记仇,没人敢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十分明显,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心底渐渐涌起的波动。
区舸握了握双拳,就在这时,他浑身忽地一僵,就这短短的一僵,他像是看到什么一样,立马快速的喊道:“六个一,只有六点!”
因为太急的缘故,语调尾稍因为有些破音,像是被谁在催促一样,傅疏郢眼中终是露出了一丝惊讶,她转头看向黑黑,黑黑却是在害怕?
然而醉梦笑呢?
醉梦笑此时正攀缘在傅疏郢左手指尖,呈现出无比激动的状态,花瓣接连颤动发出急不可耐的嗡嗡声。
傅疏郢心里不安,恍然感觉下一刻醉梦笑就要挣脱她的手指,束缚不再,花瓣由粉转殷,血色渐染中,脑海深处清晰地传来他兴奋地情绪——嗜血,那是嗜血的冲动与灵魂深处饥渴的难耐。
“笑笑,你怎么了!”傅疏郢在脑海中喊道。
然而醉梦笑此时却已如失去心智般,疯狂巨变的色彩直看得傅疏郢心里顿时一阵阵抽紧。
“主人,快将醉梦笑收进如意袋里!”就在这时,蕴灵的声音在脑海中传来,夹杂着面临危险的严峻肃然。
“他怎么了?”傅疏郢打开手提包,心神一动,指尖花朵顿时消失无踪,“这是怎么回事?”
“冲天怨念,恶魂在身。”
蕴灵说道。
傅疏郢倏地冷光直射区舸,不,是盯着区舸身后的那人。
而那人,此时迎着傅疏郢的视线,透过镜片,在她冷厉的眼神下,竟然挑衅的将视线渐渐在她身边的黑黑身上扫过,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是怨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