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疏郢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一愣，“曾阿姨？”
“是的，”曾月盈放缓了语速，“傅小姐，您说今天来看小涵的，我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到？”
傅疏郢恍然，这应该是等急了，她推开窗户看了看窗外，楼下两个老人正围着花坛在看什么，傅疏郢想了想，反正目前没什么事情，索性早点过去吧。
“大概上午十点吧。”现在才八点不到，傅疏郢约莫着吃了早饭过去差不多。
得到了答案曾月盈便挂了电话，心中提着的一颗心此刻略微松了松，她放松身体靠在沙发背上，紧闭的屋子内光线晦暗不明，就那么坐了一会儿，耳边听得一声“哗啦——”，惊得曾月盈噌地起身，连忙朝里屋跑。
“妈，我有事出去了，大概晚上才回来。”
跟父母交代了一声，然后去跟外公外婆打了声招呼，傅疏郢带着黑黑和花九离开了家。
出了别墅区，傅疏郢打了辆车，向司机说了个地址，便直奔目的地。
曾月盈留的地址距离市中心不远，一处高档住所，环境也好，能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家庭条件都还不错。
花九跟在傅疏郢脚步，随着她的步子一会儿这边蹿一下，一会儿那边跳一下，自个儿跟自个儿玩得正起劲儿，傅疏郢见此难得无语，“九儿，别闹了。”
傅疏郢带着两只妖进了电梯，按下八楼按键，没多久，电梯门在八楼打开，这栋楼基本上都是一楼一户制，也不用辨认，傅疏郢直接按响了门铃。就在铃声刚响起，门就被打开了，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傅小姐，您来了！”
傅疏郢朝她笑笑，说：“阿姨叫我小郢就行，不用这么生疏。”
曾月盈看她脸上笑意温柔，也受到了一丝感染，紧锁了几天的眉宇才略微展了展，也回了个淡淡的笑，倒是没再客气：“那好，阿姨就叫你小郢。小郢这么早过来，吃过饭了吧？要不要喝点水，阿姨给你倒杯水！”说着便要朝厨房去。
傅疏郢伸手拦下了她，“不用了，直接带我去看小涵吧。”
一直等着她的曾月盈，此刻如愿听到这句话，便瞬间将其他事情抛在了脑后，“好好，小涵在她屋子里，你跟我来吧——”
曾月盈领着傅疏郢进了卧室，这间屋子不大，但是看起来格外空阔，因为房间内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屋内光线十分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且格外厚重，将所有的光线都遮挡在外。
小女孩蜷缩在床头，安静得一动不动，低眉垂目，头顶灯光打下，落在她脸上半截阴影，无知无觉的模样，给人格外羸弱的错觉。
不管是开灯那一刹那间光线的刺激，还是开门发出的动静，都未曾让女孩有过任何动作，她就像是一个游离在了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感触，都像是隔了厚厚一堵墙。
傅疏郢注意到她双足上绑着的雪白绷带，垂下的面孔上一些青紫的淤青，皱眉问道：“怎么受伤了？”
话一落，傅疏郢便注意到身旁曾月盈的眼眶顿时一红，眸中似有凄惨之色，哽咽道：“不小心撞的，脚上的伤是被摔碎的碗划破了。”
傅疏郢心下了然，看来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些。
“曾阿姨，让我跟小涵单独待一会儿。”傅疏郢扭头对曾月盈道。
“好，好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曾月盈此刻也没了主心骨，只得听从傅疏郢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曾月盈转身出了房间，临走将房门仔细关好了。
曾月盈一出去，傅疏郢立即双手捏诀，快速画了个符丢在门上，将这间屋子设下一个结界起来，单独跟外面的动静隔绝了，这才又回到床边。
“完全看不见了，听觉也出现了问题。”花九跳上床，围着王静涵观察了一会儿，说道。
“触觉也开始在退化。”它又用尾巴扫了扫床上之人露在杯子外的皮肤。
“预言者的能力，都是要用其他能力来交换的吗？”傅疏郢好奇的问道。
“当然啦！”花九伸了个懒腰，四肢大开趴在床上，被子柔顺的触感让它有了睡意，“预言者都是凡体肉胎，本来就承受不住如此耗费心神的能力，以前的预言者很少会动用这些能力的，除了有天机不可泄露的规则限制，其实还是因为凡人的精神力，在尚未经过强化训练之前，还没有达到能随意支配这些异能的程度。”
花九挠了挠自己一身五颜六色的毛，脸色变得十分苦闷，“她现在双目已经看不见了，听觉也没有了，触觉也在渐渐退化，消耗这么大，足以可见‘预言’这一能力，她动用的次数有多频繁。姐姐，再这样下去，交换的便是她的寿命了。”
这些话在当时花九就跟傅疏郢说过了，只不过从此刻花九低落的语气中还是能发现，恐怕这个交换即将到来了。
“那你呢？”傅疏郢突然问道，“你也能预知未来。”
花九的确能看见即将发生的事，这样的能力和王静涵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啦！九儿是妖，又不是人，而且，九儿的能力不是预知未来，而是看透前生啦！”
傅疏郢一愣，“看透前生？”
花九点点小脑袋，“九儿的能力是家族遗传的，不过这个遗传是单一遗传的，世界上目前应该也就只有九儿有这个能力。本来九儿的能力是知过去，看前生，可是……”花九突然伸出两只爪子捂脸，颇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道：“九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能力传到九儿这里好像有些变异了……只有偶尔才能看到过去，多数时候看到的，也就是接下来一刻钟之内要发生的事情……嘻嘻……”
傅疏郢满头黑线，变异？
这样也可以？！
“若是现在将她预言的能力封印起来，能不能换回她所交换的东西？”傅疏郢之前查看过，王静涵预言的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因为她那一双眼，那双眼睛天生透彻，易引来太多阴灵之气，久而久之，厚重叠加所以这才意外导致她能看见未来的这一异能。傅疏郢在想，如果将这些阴灵之气驱散，将她的能力封印起来，是不是可以阻止后续的消耗？
“不知道啊。”
傅疏郢眼角一抽，“你不知道？”
“……”花九咧嘴。
靠啊！她以为花九的能力和王静涵的能力是一样的，所以这才想着从它这里了解对于封印能力之后的情况，哪知道现在却是搞了个大乌龙，人一个是预知未来，一个是看见过去，虽说花九的能力是有些变异了，但是……还是天差地别的不同啊！
傅疏郢扶额。
“能不能换回她的听力和视力九儿不知道，不过预言的能力一封印之后，肯定不会再消耗她的寿命了。”
“小郢，你可以用灵力探探她的器官衰竭程度，如果没有彻底坏死，那么用灵力渐渐修复应该是可以的。”黑黑从衣袖下探出脑袋，对傅疏郢说道。
傅疏郢闻言顿时豁然，躬身将掌心覆于床上之人的双目上，掌下灵力运转，朝着里面探去。用灵力的办法去看，这样一来就简单清晰多了，不多一会，傅疏郢收回手，“好像有些困难。”主要是眼睛的问题，恐怕用灵力修复过后也还是无法看清东西。
傅疏郢将结果给曾月盈说了清楚，最后的选择，曾月盈当然也只得掩住心疼与失落接受，毕竟，要在女儿的生命和眼睛两者中选择，结果明摆着。
得到了曾月盈的答案，傅疏郢重新回了卧室，如先前一般紧闭房门，设下结界。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墙上的时钟一圈一圈，滴滴答答地走过，坐在客厅的曾月盈自始至终都未曾放松那颗紧张的心。
“啪嗒——”
曾月盈瞬间惊起，视线落在那道门上，然而——
“小涵！小涵呢——”
玄关处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一身狼狈，胡子拉碴，黏腻脏污的头发遮掩下，一双眼睛似在发光，精亮得此刻略显突兀。
男人一进来看见客厅中得曾月盈，瞬间像是见了宝一般扑上去，口中一迭声连连问道：“月盈！月盈！小涵呢？！小涵呢！快！带我去见她！让我见小涵！”
从男人突然闯进来，曾月盈看见他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的双唇，因为面前男人禁锢着双肩，使劲儿抖动的原因微微发抖。
“……小涵！小涵在哪里？！告诉我，小涵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