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殿,紫殿!
奇物,奇物!
众宾或手高举杯或博袖飞扬而唤。
帝娑华眸底如同阴云走雨密布翻腾,侍人们都目瞪口呆看着群情销嚣的宾客为主子感到头痛。帝子眉宇一蹙,所有从人都以为他将发作之际,其人却眸底旋光横扫全场,哧地一笑转身踱回。
缈音玉眸眨也不带眨地直盯住他。面上平静虽心跳如擂!她置之死地而后图地引出流芳紫殿名义,又有满目宾客在堂,帝娑华仍是难被看透!
与他数步相隔,缈音却深有大雾深山临渊而立般的危识感。
帝子还于座,环顾当场,与其对视者无不深觉冰山厉芒刺体。直迫得全场生寂,其悠然揭开茶盏于蒸笼茶气间饮到茶尽,方抬睫对着缈音微微一笑,“以已娱人,大众虽易,小众却难!我今有贵客在座,你若能引他一笑,我自如你愿!”
帝子所指贵客,乃之前与他对座议事的中年面瘫肥胖男子。其人有个与其外貌十分应称的名字,肖福。据一旁花宫从人介绍,此人坐拥西临城池三座,在五国世代传名百年,其地势扼五国之要,天下商道进出无不仰仗。即便如花宫帝娑华,见了其也要以半躬之礼称道一声肖城主。
这算是反将了么?花宫金蝎果然不简单!缈音只有硬着头皮上前,“见过城主。”
或许长久耽于心结,肖福正中眉宇川字形纹路越深,极不屑看了缈音一眼,“宫主戏我!肖某知花宫掌天下财,又闻宫主曾游历五国行经天下见识过不少奇闻异像,耽于一月心结难解,这才挟物上门求教!岂料宫主竟如此轻慢于我!”将眼前红衣少女视作极度不洁之物一般飞速掉目一边,愤愤然续语,“此等小儿,乳臭未脱,眼界甚窄!如何能够解我心忧!”
缈音听见,即低头自视。她现在看来十四五岁左右,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而身体显得瘦弱。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是乳臭未脱罢!她低头笑了笑,抬颈时神色飞扬,“城主夸奖得好!小丑刚才正食饮过一杯鲜奶。”抬臂自嗅状,“还真是乳味未除!”
众人哄堂大笑。
帝娑华眼中亦一圈圈敛走幽华。
肖福眉宇更深,极鄙弃状不发话。
帝子倚席笑言,“城主放心,今我主事在此,必会解你困惑!”凤目流辉扫了眼下方的红衣少女,“听好了!城主所惑,乃是此物!”一面拍手击掌令人送上。
众目齐嘱,乃五彩托盘内慎重其事迎出一块黑漆木头。皆瞠目结舌,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头而已,何以成为心结难解?!
肖福却直怵怵看着大有忧色,“鬼木!一月来令得我夜晚不能寐,白昼有失言!”
追其过往。乃是一个月前夏日连番暴雨,城池深受水患,百姓对外阻绝,城内数日难求米粮。这是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灾害。为免灾祸,有巫师当众占卦,得言主位移灾祸免。百姓纷而论之,何谓主位?
议商半月,最后都将目光投向城主府。于是众众瞩目中,整个城主府在短短半月内作了向地势较高处的整体搬迁。其中一起移动的,还有供奉有历代肖姓祖先的祠堂。当世习俗,孝为首德。肖姓城主的祠堂在术师的建议下,当然是落在了整个城池风水最好的地方。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反正是城主府移位后,那场水患果然去得很快。
肖姓族人当先,整个城池扼政之人齐聚。引香祭祀,青烟袅袅,祝词颂意,无非是感谢肖姓先祖庇护,令得城池汤固百姓平安。众人齐齐叩首,忽然耳目灵觉之人尽皆惊起彷徨!
风过吟细,仿若有音。再细辨识,极似人泣!
祠堂之内,平常人不得随意进入。平时看守之人,乃是一个耳聋目钝的七旬老者。那极细微声音中,老者奔出急哭,“祠魂人泣!乃先辈不满住址迁移,故而当众啼哭!求城主将祠堂复归原地,以安先辈祖魂!”
众人惊怵纷议。
肖福严色斥之:“风过成音,何须大扰!”语毕吩咐,“大灾初退,为稳人心,今日之事不许对外泄露半分!”
但悠悠众口防如蚁穴。不管如何,肖姓祠泣的异像还是很快在民间流传开去。有好事者议言,水灾过后又是魂泣,天显异像,执城事百年的肖姓族人或在暗地里做了什么有负天地良心的事,才会如此这番接连遭受天谴!
政见相异的人甚至借机起势,试图推翻肖姓城主。百姓敬先祖信鬼神,数番鼓动下来,果然有百姓信以为真,日日到城主府前以白布挽额,跌足泣泪愤言,天以德而立位,今却被失德之人霸占城主之位。失德之人不下位,天谴必然接连而至!
城主深受其扰。而肖姓祠堂,更是成了整个城中最受关注的地方!
肖福为示公正,引城中权威遗老,开启百年祠堂。纷众众一群人入内,食宿三天三夜,却竹翠槐森,清幽雅正未再闻怪声。第四日清晨,众人齐出,肖福引首向围观过来的城中百姓,“祠泣之言,纯属谣传!今有各位权老作证,肖姓族人禀天命治城,一向是行得正立得直!众位还是不要轻信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谗言!”
众老齐皆抚须颔首。
人群中有人冷笑,不过小微于众,并没引起众人注目。
本以为危机化去,肖姓众人齐松了一口气。自从那个说法流传开的一个月内,他们以肖福为首,很多人已经没有完整睡过一个好觉。
众人将散,天空却下起了纷临小雨。雾转浓色,整个城池瞬间坠入烟画重境。
“听!那声音又出来了!”有人忽然回身,全身颤怵指向祠堂。
“是魂泣!祠泣并非传言,是真实存在的。”有人惊惶下跪。
“失德啊失德!天道颠覆,良才埋没,无能之人却能居于高位!”有素衣者披麻而来,悲哭怒指牌匾上的肖氏二字,“其败德失行,使先祖蒙羞,故而当众魂泣!悲之,叹之!无能之人,还不退位!”
肖福身为城主尚能当众保持镇定,但其他族人却尽皆脸色死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