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德敦太后身边的第一人季姑姑,文老夫人自是不敢怠慢,忙换了衣裳领着众人出去。
普一到正堂,文老夫人就满脸笑意:“老身就说今天早上怎么就见喜鹊枝头叫呢,原来是贵客登门。怠慢了,还望姑姑莫怪!”
季姑姑先是行了个标准的礼仪:“奴婢见过文老夫人、文夫人,见过无双郡主。”后才笑着答道,“文老夫人客气了。奴婢不过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接无双郡主进宫的。”
文老夫人面带得体的笑容,道:“那既然如此,绿翩你就先随季姑姑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
季姑姑目光一闪,淡淡道:“文老夫人,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接郡主进宫住些日子,还有,太后娘娘已经跟皇上提了让郡主到上书房跟几位公主一起学习。”
闻言,文妙姝等人眼中闪过嫉妒,不是谁都有福气可以到上书房学习的,除了皇家的人之外,就只有众位皇子、公主的伴读,像是文煜焱就是三皇子唐骁华的伴读,可以进到上书房。以前德敦太后也曾提过让文绿翩过去,不过被文绿翩拒绝了。
想到此,文妙姝等人热切地望着文绿翩,希望她这次可以再拒绝。
文绿翩自是明白她们的意思,不过这次她可不打算拒绝。
文老夫人见文绿翩这次不像之前那般拒绝,眼底快速地闪过一道精光,笑道:“果然还是绿翩有福气,既然如此,傅嬷嬷,你带人过去将郡主日常惯用的东西整理好带过来。”
“本来以为这次回来可以再跟表妹一起学习,没想到才刚见到表妹,就又要分开了。”一直没说过话的傅舞阳突然轻声对着文绿翩道,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文绿翩藏在袖中的手指握拢,感觉到手心传来疼痛方放松了些,低垂的眸中快速闪过刺骨的寒意,抬眼时却已恢复如常,笑道:“有段日子没见过表姐了,妹妹也很想念表姐呢。”我想你,想……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扒你的皮、拆你的骨头。想到前世的那一碗加了毒药的莲子百合汤,文绿翩心中就满是恨意。
文老夫人眸子一转,开玩笑似的笑道:“舞阳跟绿翩一向感情很好,不如让舞阳陪着绿翩一起进宫做个伴好不好?”若是其他人想带人进宫不是那么容易,可文绿翩不一样,德敦太后和皇上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若是文绿翩主动提出想带傅舞阳进宫,那也是件容易办的事。
文绿翩内心冷笑不已,前世文老夫人就是用这个借口让她将傅舞阳带进宫的,结果傅舞阳借着她和那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得到了皇舅舅和皇外祖母的喜爱,也跟诸位皇子、公主、世家千金小姐们相处融洽,反倒是她,在傅舞阳的衬托下显得木讷沉默、无才无德、懦弱无能。而今世,她早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再给傅舞阳利用她来提高身份地位的机会。
众多心思闪过,文绿翩面上还是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道:“绿翩也喜欢跟表姐在一起,不过皇外祖母没发话,绿翩也不能随便带表姐进去。祖母不必担心啊,宫中也有很多表姐和表妹,孙女不会觉得孤单的,等孙女什么时候出宫,再跟舞阳表姐玩。”
文老夫人一噎,以前她是很喜欢这个孙女笨笨的好掌控,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这么笨,不免让她生出几分怒气,偏偏她的话又说得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若是硬要她带舞阳进宫,倒是显得自己目无皇室了,况且季姑姑还在这里。
心思一转,文老夫人只能作罢,浅笑道:“那绿翩想带谁进宫侍候呢?”
季姑姑目光微闪,笑道:“太后娘娘早有准备,郡主只需要带两个贴身侍候的就可以了。”
文绿翩假装细想了下,笑道:“楚嬷嬷年纪也大了,而且还要帮我看着宁萱阁,嗯,我就带雪屏就可以了,反正宫中有的是宫女。”
文老夫人眉头一转,慈祥地笑道:“只有雪屏一个怕是侍候得不周,祖母身边有个丫鬟调教得很不错,做事也比较稳妥,就让她跟着去侍候你吧,这样祖母也能放心些。”
文绿翩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恨意,她已经知道是谁了,也好,今生我就先拿你来开刀。眨眨眼,文绿翩做出一副欢喜的模样,下一秒笑容又少了一点,有些紧张地问道:“可是她本来是侍候祖母的,绿翩要走了,那祖母身边就少人侍候了,绿翩怎能这么不孝呢?”
文老夫人笑得越发温和,道:“不会、不会,祖母身边侍候的人也挺多,况且到时候祖母再从府上的丫鬟里挑个补上就可以了。……小如,你以后就跟在郡主身边侍候吧,务必要好好照顾郡主,若是敢怠慢了郡主,就别怪本夫人不念旧情!”
小如忙道:“是,小如谨遵老夫人教诲。”转向文绿翩,恭敬地行个礼,“奴婢见过郡主。”
文绿翩看着面前清秀可人的小如,恨意在心中翻滚,她怎么就从没有发现过她脸上虽是带着恭敬之意,眼中却全无敬意呢,看来自己前世真的是有眼无珠,才会养了这么多豺狼在身边。心思翻转,文绿翩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喜悦,笑道:“那你以后就跟在本郡主身边吧,本郡主不会亏待你的,嗯,本郡主身边已经有雪屏了,你以后就改名叫绣屏吧…祖母,可以吗?”
文老夫人慈爱地笑笑,道:“当然可以,祖母既然给了你,那她以后就是你的人,你想怎样就怎样。若是她不服管,你尽管惩罚就是了。”
文绿翩笑道:“谢谢祖母!”心内却冷笑不已,若真是为了本郡主好,怎不见把绣屏的卖身契给本郡主呢?
前世她也从没想过要向文老夫人要绣屏的卖身契,现在想想,身边养个卖身契在对你不怀好意的人手上的丫鬟,那无疑是在自己身边埋下个隐患。
这时,傅嬷嬷已经带着丫鬟将文绿翩惯用的物品带了出来,楚嬷嬷、崔嬷嬷也跟着出来。
季姑姑指挥着带出来的宫女将文绿翩的东西搬上马车。
这边,一直没开口的文妙姝笑道:“大姐姐,你进了宫后,别忘了妹妹哦。”
文绿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也笑道:“放心吧三妹妹,姐姐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好妹妹”的!
转对楚嬷嬷笑道:“楚嬷嬷,本郡主进宫后,你可得给本郡主看好宁萱阁哦!”
楚嬷嬷会意地笑道:“老奴省得,郡主只管放心就是了。”
文绿翩点点头,看向季姑姑,道:“季姑姑,可以了,我们走吧,很久没见过皇外祖母了,很想她呢!”
有礼地向侯府众人道别后,文绿翩方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坐上马车,文绿翩就闭目养神。她的身子还没完全好,精神还没完全恢复,刚刚应付了老夫人等人那么久了,不免有些累。闭眼之前,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唇边挂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祖母、二婶、表姐、几位妹妹,这段日子你们就好好享受着安宁的时光吧,等本郡主再次回来,定要叫你们鸡犬不宁!这血债,始终还是要血还!
大秦的皇城紫天城位于盛京正中间,盛京共分四个区域。东区的青龙大道乃是繁华街道,商铺林立;南区朱雀大道是住宅区,这里住的大多是达官贵族,占地较广;西区白虎大道也是住宅区,不过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小官吏和富商;而北区玄武大道则是商业区和住宅区混合的。恪靖侯府就在南区朱雀大道上,从这里到皇宫,坐马车也需要一个时辰,因此,文绿翩等人到皇宫时,已经快接近正午时分了。
一般的人进宫,过了第二道门就得下车步行进去,身份地位较高点的,如王府或公侯世家诰命较高的,可以坐着宫里提供的轿辇进去。文绿翩虽然才不过八岁,不过却是皇上亲封的从一品郡主,还是大秦唯一一个有封号的郡主。不过就算她不是郡主,凭着和顺帝和德敦太后对她的喜爱,宫里的人也不敢让她走着进去。这不,兼管车轿的尚寝局早早就准备好轿子等候在那里了。
下了马车,换上轿子,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德敦太后的德宁宫。
等候在宫殿门口的小太监远远的看见过来的轿子,早已机灵地进去禀报了。
待文绿翩下了轿子,就见德敦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伊桂和贰芙迎了上来:“奴婢参见无双郡主。太后娘娘刚才还念叨着呢,可巧郡主就到了,郡主快请进吧。”说罢,引着文绿翩进去。
文绿翩刚一进去,就感觉到头顶传来两道热切的视线,抬眼望过去,但见上面金镶玉石的紫檀木凤椅上坐着个中年美妇人,与文绿翩有几分相像,只是眼角有些鱼尾纹,皮肤也不似文绿翩那么娇嫩。虽然已不再年轻,但从那非凡的气质和保养得宜的容貌中,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但见她凤眼里流露出慈爱的目光,容光焕发,打扮得雍容华贵,身穿一袭暗金色绣着凤穿牡丹花样的凤袍,略微花白的头发挽成了高鬟望仙髻,插着东海珍珠缀金凤凰钗,两边各插着三支九天朝凤翡翠簪,耳着梅花形翡翠耳坠子,脖子上挂着色泽极好的祖母绿翡翠项链,手腕上戴着翡翠香珠镯子,右手无名指和小指上还戴着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此时见到了文绿翩,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喜悦和点点激动。这,正是当今太后,德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