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鬽闯进浴室的那一刻,京郊善因寺里,清源老和尚站在方丈室外,仰头望向浩渺无垠的夜空,在他的身边,一个眼睛黑亮的小沙弥恭恭敬敬的侍立着。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虽不是满月,但月光极亮,天空中的星辉本就不多,在这样的映衬下,更显得孱弱难觅。老和尚仰头望了好一会儿,这才低低说道:“沙海,昨夜让你看的那颗星还在那里吗?”
“在呢!”小沙弥轻声应道,刚一说完,他就惊得呆住了。
“师--师父!”小沙弥遥指着北天的一处,嘴唇都颤抖了,“那--那颗星,那颗星动了!”
清源老和尚将混浊的双眼转去那一边,须臾,他阖上双目沉声吩咐道:“沙海,去准备一下,为师要入宫。”
如此美好的一个月夜,皇宫之内一派祥和。皇帝陪着太妃娘娘在御花园里小坐,欣赏月下娇荷,一旁还有宫廷乐师奏着典雅的音乐,太妃娘娘的心情就甭说多好了。
恰在此时,九转游廊上有太监引着一个胖大的老和尚徐徐走来,袈裟上的宝石金线在这月光灯火下显得格外璀璨,竟比映入荷塘的圆月还要夺人目光。
“哎呀!国师主持!您怎么来了?”皇帝一看到那个老和尚,立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完全不顾皇家风范的急急迎了过去,而太妃娘娘也满脸含笑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颤巍巍的颔首一礼,口称“大师”。
清源国师双手合十,声似金钟的念了声佛号,接着就开门见山的说道:“陛下,太妃娘娘,贫僧夤夜入宫,实有一事相告。”
皇上一听这话,马上严肃起来,他挥手屏退宫人,然后声音极是低沉的悄声问道:“国师,到底--是何事情?”
太妃娘娘也紧张的看着大和尚,等着他的回答。
清源老和尚却并没有马上予以解释,他神秘兮兮的望向天空,仿佛是在赏月,可他的那双眼睛--皇帝和太妃娘娘都暗自嘀咕起来,那双眼睛不是看不见东西么,这么仰着头是什么意思呢?
许久,仰脸望天的国师和尚才慢慢转过头来,低声道:“紫微已出,八方云动。陛下,您须早作打算了。”
皇帝惊得张开了嘴巴,傻呆呆的说不出话。
太妃娘娘也被震得瞪圆了眼睛,她老迈的身体还不受控制的摇了摇,险些就要栽倒。她脚下一个踉跄,手反射性的就向离他最近的陛下抓去,皇帝这才猛然回神,连忙伸手扶住了她,同时极力控制着声音低沉道:“夜凉露重,太妃早些回祥宁宫安歇吧,朕与国师还有要事要谈。”
“紫微已出”是什么意思,读过两天书的基本都能明白,更何况太妃已经在宫里活到了这个岁数。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天下皇权这些事,即便她不参与,身份地位使然,她也几乎是天天都要听到的,耳濡目染之下,太妃娘娘自是知道清源老和尚说出的这句话有多么的意义重大。皇上如此一说,她便连忙点头附和,说自己确是有些乏了,想要回去歇歇。
待太妃娘娘离去,皇帝和清源老和尚就一起去了御书房。
同一时间,公子和第五鬽各骑一匹宝马,并行出了鬼磨庄。
两人都是同款的暗红长袍,坐下是四蹄踏雪的墨色良驹,看上去就如同双生兄弟,只是身型差距太过明显。
公子侧头哼了一声:“往哪边走?”
第五鬽脸色很臭的看了她一眼,马鞭前指,“直走。”
公子双脚一磕马镫,坐下黑马大步一跨,领先而出,而那鞍上的某七则傲娇的甩过发辫,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留给臭脸的庄主大人一道犀利非常的“甩脸(即用甩动的发梢打脸)”大招。
庄主大人飞快的仰倒在马背上以躲避这记不客气的暗算,等他再坐直身子的时候,公子已经催马走出一段距离,他暗暗叹了口浊气,眼睛死死盯着公子的背影,打马跟了上去。
两个人,两匹马,一前一后,沉默前行,气氛相当之怪。
这怪异的气氛源自于一个时辰之前,当时,咱们第五大庄主正心急如焚的冲进浴室里。
第五鬽敢拿自己的灵魂发誓,他真的不是存心的,而且,而且他也不是故意--如果他能控制的话--
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咱们自诩算无遗策的颜七小姐百密一疏,忘了这世间还有一则说法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她不紧不慢的泡好了澡以后,就准备擦干身子穿衣服,可这一看才知道,除了第五鬽拿来的那套新衣折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台子边上外,就剩下那身从她自己身上脱下来并胡乱扔在地上的汗湿衣物了。
拿什么擦身子?拿什么--擦!?身!?子!?
公子气得七窍生烟,这就是鬼磨庄的浴室?就这设施条件第五鬽还好意思请她沐浴?没有鲜花香料也就算了,连香胰子也没有,如此她也都能忍了,可是,还不给准备擦拭的棉巾,这是想让她自然风干吗?公子气哼哼的爬上池台,在第五鬽拿来的那堆衣物中翻找,寻思着拿肚兜先擦一下吧,结果她又想多了。
第五大庄主怎么会考虑到女子的这种必备战铠呢?他准备的东西,那都是按男子的需求来的。肚兜是什么?第五大庄主在准备衣物的那一刻干脆就没有这概念。
公子恶狠狠的盯着那件暗红的袍子--奶奶的,第五鬽,你这是故意的吗?
正满肚子气,准备咬咬牙先舍弃亵衣擦擦身子,毕竟不是还有外袍罩着嘛,里面中空只是暂时的,稍后--结果就没有稍后了,公子刚拿着亵衣站起了身,第五鬽就大咧咧的冲了进来。
奶奶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五鬽冲进去之后就傻了,“清水出芙蓉”这样的句子一瞬间就闯入了他的脑子里,再也抹不去。
池台边的少女像是孕生自水中的仙子,亦或妖精,她美妙的身姿掩映在氤氲的水汽之中,似真似幻,扰人心智。润泽的肌肤闪着柔柔的珠光,白腻中还透着诱人的粉红。
第五鬽想起当初那单没有接下的百枚东珠的买卖,什么极品?全都是浮云,与眼前少女的肌肤比起来,都跟路边的土坷垃一样没看头。第五鬽的脑袋里闪过无数有的没的,太多太乱太快,他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又或者到底有没有想,他只能确定一点自己没想,就是没想把视线从少女的身上移开。
那双线条优美得几乎可以要命的长腿,在最最绝妙的一处截断了!哦不,是被遮住了,连同那妖娆的纤腰。视线不无遗憾的上移,呃,连那未及一睹的堆雪也遮得更加严实了,唯有那惑人的锁骨和优雅的颈线展露着,缠绵在颈侧胸前的海藻一样的墨发还在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上的细嫩肌理缓缓滑下,流过锁骨处的沟回,短暂的一个辗转,微颤,又继续滑向胸前,最后消失在了那衣服遮掩下的隐秘之地。
这动静结合的绝美画面,简直要了庄主大人的老命,那一刻,他感觉三魂七魄都离自己而去了,心中有一块透明的东西,啪的碎裂开,直溅落在地面上。
“流氓!”一声女性的尖叫冲破氤氲的水汽,直灌入第五鬽的耳中,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去死!”又一声紧随而至。
“呼--”接着,一片白芒落在了头上,遮住了一切旖旎的画面。第五鬽刚想伸手扯去,却在伸手的瞬间猛然一震,随即,一双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采,他直勾勾的盯着白芒上的一处,然后又似十分艰难的,慢慢向地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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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了,虽然这两天我们这里有点降温,但是,嗯,春天还是来了,大家都出去踏踏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