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生的苍老,很多人在等待的过程中变得不是他们自己了。
“寒,你想要让菀菀醒来,朕偏偏不乐意!”黄色的纱幔后面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纱幔是静止的,这是一个不能随便吹风的地方。
“娘娘,娘娘,请您止步,请你止步!”一个娇娇怯怯的声音在这个地方的外围想起。
“大胆!娘娘的路岂是你这个婢子可以拦得!”又是一个声音打断方才的娇娇怯怯,换上一种狠辣的风格。
“不可以,不可以,娘娘!娘娘!”一个身穿粉红色的宫装的女子跪倒在地上,死死地拦住。
“绿珠,你留下,给本宫好好教教这个贱婢规矩!到底谁才是这天宫的主人!”被粉红色宫装女子唤着“娘娘”的女子开口吩咐道。女子身穿金黄色凤袍,衣领、衣袖以及衣襟边缘,饰有牡丹花边。衣服上头绣着八只栩栩如生的彩凤,仿佛只要有一株梧桐树就可以让彩凤从衣服上飞出。彩凤中间,穿插数朵牡丹。牡丹净穆而素雅,色彩变化惟妙,高贵、大方,每一片色彩都是刚刚好的样子,妙不可言。沿着衣服而上,那是白皙的颈项,再往上,是一张绝美的女子的容颜,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女子的右脸颊上有一条划痕,约摸一个拇指的长度。这一处划痕显然被女子小心翼翼地处理过了,颜色很淡,只是细看之下还是很明显。如果,如果没有这一处划痕,她应该是极美的了。
女子轻移玉步,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内殿。
她的身后,四个婢女跟着,四个婢女守在门口,还有那个穿着一身粉红色宫装的婢女跪在地上,那个绿色衣裙的应该是凤袍女子口中的“绿珠”了。只见,绿珠高高扬起手,又重重挥下,她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好像这个跪倒在地上的婢女真的是十分低下、卑贱的一样,却是全然忘记她自己本身也是一名婢女。那样高傲地抬着头,就跟她的主人,那个穿着凤袍的女子一个样。
“你来干什么?”黄色的纱幔因着这突来的怒意而往外动了动。
“臣妾参见天帝,臣妾此番——”凤袍女子款款施礼,天籁一般的嗓音在整座宫室回荡,却是被生生打断。
“朕不管你有什么事,记住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男子在黄色的纱幔后转过身来,他的眼神阴骘,面无表情。
“臣——臣——”凤袍女子支吾着,想要为自己辩解。
“滚——”男子袖袍一挥,大吼道。
“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她要醒了是不是?”凤袍女子的忽然大声说话,一改之前的轻声软语,好像是踩到了地雷一般,神情激动异常。说到那个“她”字的时候更是咬牙切齿,好像女子口中的这个“她”是她的仇人一般。
“这不是你该管的!”男子话语冷厉。
凤袍女子身形不稳,向后跌了几步,她面上凄苦,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把刀从中间穿过,那是一把架在火上烤过瞬时又被放在寒冰之中的刀,她的身体也承受着这两重的煎熬。
“你非要这样吗?”凤袍女子直起身,两只大眼睛凝视着眼前冰冷的男子,好像要把眼前的男子看透。
男子不言语,他转身进入黄色纱幔后头。不想却被凤袍女子抓住裙摆,“不——帝和——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女子吼道,头上的发髻已经凌乱,之前高傲的头颅已经重重低下。
“这个结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帝和转身,他的右手钳制住凤袍女子的下颚,“难道还要朕再说一次吗?”
凤袍女子绝美的脸庞上滑下一滴又一滴的泪珠,落在男子的右手上。“不——我不要——”
梨花一枝带雨,真真是一个美人胚子,真真是我见犹怜。男子却好像是碰到了恶魔一样,松开手,嫌恶之意尽在脸上。“不要用这张脸哭!你没资格!”
“怎么,我用这张脸哭你心疼了不是?”女子的哭泣顿在脸上,她的声音颤抖,“你不是很喜欢这张脸吗?为什么就不愿意再看一眼?”颤抖的声音好像随时会掉线的珍珠,明明应该是愤恨与质问的强调却在一瞬间变成了卑微与乞求。
“那不是你的脸,你没资格!记住!不要让朕再说一遍!”男子狠狠地抛下这一句话,狠狠地甩开女子的手,离开了。
凤袍女子被大力甩在地上,她的额头磕在地上,往外渗着血。
“娘娘,娘娘,这怎么流血了?快些让奴婢帮你上药!”也是一个身穿绿衣的婢女,她的眸子中印着凤袍女子的狼狈与委屈。
“绿云,本宫真的就这么不讨喜吗?”凤袍女子抬头怔怔地问着。
“真是,本宫真是疯了才问你这个问题。”凤袍女子马上又借口说道,话语里充满了萧索。“他,只是因为这张脸吗?”没头没尾,凤袍女子喃喃自语。她讨厌死这张脸,这张同那个女人一样的脸。她本来不是长这个样子,不是的。却是因为那个男人,她甘心情愿地换上这一张她恨得咬牙切齿的脸。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那个男人的爱。万年了,那个女人都死了万年了,为什么,为什么?凤袍女子开始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脸,好像要把这一张脸皮从她的脸上撕下来。
“娘娘——”绿云弯下腰,抓住凤袍女子的双手,娘娘平时可是最爱惜这张脸了。
而在另一边,黄袍男子的面前的墙上垂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乍看之下,和凤袍女子是一模一样。只是,画上的女子身着一身红色的纱裙,她的额心处有一朵红色的印记,这印记是一朵曼珠沙华。同样,女子的手心处也托着一朵曼珠沙华。女子身后的整个背景都是黑色的。红与黑,巨大的震撼,而女子却始终微笑,好像超脱在这黑暗之外。在画幅的右下角有三个金边黑底的字,“彼岸花”。
“菀菀,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帝和的手慢慢抚上女子的面颊,他的眸子中深情款款,忽然,一下子又变成电闪雷鸣,“不——我不会让你和那只死狐狸再一起的。不——你只能是我的!”帝和忽然后退几步,双手成爪状,向着虚空抓去。
“啊——”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九幽之下,女子痛苦地喊出声,好像是噩梦初醒。
“菀菀,你——”守在一旁的寒忽然觉得心头一颤,接着就听到女子的呼喊,好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肉,疼得厉害。
半空中红色的星点被一股金色巨力打散,原本成形的女子的身躯再一次虚化。女子额心处那一枝红得滴血的曼珠沙华也变得模糊,一切,仿佛又要回到之前的状态。
寒撑起身体,闭目凝神。只见,女子额心处,那株曼珠沙华之上,那一片蓝色的叶子在不停地抖动,它没抖动一下,曼珠沙华的形态就清晰一分。只是寒的面色却是白上一分,他的唇角开始结冰,冰晶凝结在唇角,仿佛这里就在数九寒天之下。
蓝色的本源之力通过蓝得透明的叶子慢慢地输送到半空的女子的身上,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女子的身形终于停止晃动,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些红色的星点才开始再次汇集,再是一盏茶的时间,那一股诡异的金色巨力才被缠上了蓝色的法力从女子的身体剥离出来。仅仅是三盏茶的时间,寒的半个身体都被蓝色的冰块封住,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指尖还有微微的蓝光,还会以为寒他——
寒的眼睛里始终是半空中的女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状况。他身体后面已经出现了九条尾巴,只是这九条尾巴都耷拉着,没有半分的神采,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地狱中众鬼嚎哭,彼岸花海不断地涌动。这是一个不安宁的时刻。
半空中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一双血红色的瞳孔,不悲不喜,仿佛看遍人世冷暖,又好像是懵懵懂懂,一事不知。她没有直接从半空中飞下,而是一直停在原地。身上红裙飘过之处被印上一朵又一朵的曼珠沙华。没有百鸟,没有礼乐,只有鬼哭狼嚎,整个地狱都在颤动。黑色被陡然撕裂,被疯狂的红色填充。
“菀菀······”寒墨色的眼眸中全是红衣女子的模样,他的嘴角勾勒出浅浅一笑。笑容尽处,那些蓝色的冰块封住了他的唇,然后是鼻子、眉眼,最后整个人都被巨大的蓝色冰块缝在了里面。
“寒——”半空中的女子终于发现了这块巨大的突兀的蓝冰,她的眼角挂着泪水,从半空踏步而来。她整个人扑向男子,身上被尖锐的冰块碰出血来,嘴巴里却是不住地叫唤着,“寒,你是寒,我想起来了。在那个海棠花树下,你说你喜欢我。寒——我是慕菀啊,我是慕菀啊!我要去求父皇,让我嫁给你,你——你不要——不要吓我!”女子抽抽噎噎,说着话,心通到无法呼吸。她想起来了,她为什么离宫,她好恨,很自己把眼前的男子忘记了。
慕菀自始自终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出现的背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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