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男子紧紧抓着,心头笼了一层薄雾,好像随时都会散去一般,待到雾散,或许她就能够真的明白他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一直陪在慕菀身边的寒又一次感到了胆怯,他在第一时间感应到慕菀醒来,欢喜之后却是心慌慌,尤其是当他发现慕菀装睡的时候,惊慌更甚,他,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她了吗?无情之咒已破,缘何菀菀对他比先时更为的冷淡,甚至不愿意见他?“胡思乱想”的寒没有发现慕菀一直到脖子根的绯色,他们两个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如果不是因为其后发生的事情,或许这糊涂的两个人会一直僵持着到“地老天荒”。
慕菀猛然从床上直起身子,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呕出一口鲜血来。这血落地就化成了曼珠沙华。
寒大骇,以为是无情之咒的反噬,匆匆抓过慕菀的手腕来,把天之力输入慕菀的体内。“菀菀,菀菀——”
慕菀回过神来,将男子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挥去,平稳心神之后,道,“梦魇出事,魂境破裂,我得回地狱一趟。”
“你不能回去。”寒化出九焰来,锁在慕菀的身周,“菀菀,你的身体状况不行,你就留在这不周山,我去。”言罢,已无踪影。
“你——你放开——”慕菀吼道,奋力挣扎着,竟然让她破出九焰的一重包围。不想,九焰乘机切入她的皮肉之中,好不疼痛。
于时,寒已经来到地狱。地狱目前的局势还不明朗,双方各有胜负。寒径自往天兵营帐而去。他与慕菀定有鲜血盟誓,又加之慕菀的体内有属于他的蛮荒之力和天之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算得上是梦魇的半个主人。虽然梦魇受创不会影响到他,但是他却可以感应到他的所在。寒往雷龙所在而去。
巨大的雷龙悬在半空之中,背景的黑暗吞没了她的身形,独留了两个眼珠子如同红灯笼一般。于时的天容同之前被囚在万鬼大阵之中的施施有什么差异。约摸就是天容的眼珠浑浊,看不分明里头的情绪,却是找不到恨的。而施施则是仇恨的血眸。雷龙的周围静悄悄,无声息,并没有梦魇的踪迹。
“是你。”沉睡醒来的天容望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上古神祇,自出世以来,四海八荒的传奇。这个男子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荣耀,让另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一直恨在心上。有时候,天容会想,如果帝和也能把自己放在心上,哪怕是恨也好。可笑的是,这三界六道只有两个人被他记在了心上,一个是菀姐姐,一个便是面前的男子,一个是因为爱,一个是因为恨。爱与恨,她陪在他身旁万年,却是一点也不曾沾得边。
“是我。”寒没有否认。
“你来此间所为何事?”天容有些费力地抬眼看他,问道。
“找人。”寒应道,同时神识外放,藉以捕捉梦魇的气息。
“你找得可是‘梦魇’?”天容默了半晌,问道。
寒不回话,等着天容说下去。
“如果梦魇一直被囚,对于菀姐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梦魇出事,菀姐姐与梦魇有主仆契约,必然会受到创伤,此为其一。梦魇与菀姐姐有主仆契约之事想来天帝还不晓得,若然被天帝知道,他就会晓得菀姐姐仍然在世的消息了,狐帝您说是与不是?”天容的笑声带着些微的疲倦,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对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是一个负担。
“你想让我救你?”寒嗤笑,道。
不曾想,“不。”天容竟然说道,“大劫之后,望你放过天帝。”卑下之姿哪里还能寻到本分堂堂龙公主,高高在上的天后娘娘的身影?
“你这样为那只死鸟值得吗?”寒道。
“那你呢,为菀姐姐做那么多,值得吗?”天容望着面前俊逸无双的男子,如果她也能受到帝和这样的对待,她此生无憾。
静默。寒没有回答。他们就好像是飞蛾,注定要扑向火焰,自取灭亡也罢,如凤凰涅槃重生也罢,终究是心甘情愿的。“好。我答应你。”
天容得到寒的应承,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梦魇就在我的神识之中。狐帝可将其从我的神识之中将他剥离出来。想必对于狐帝来说,剥离神识一事轻而易举。”
寒没有想到梦魇会藏身在天容的神识之中。剥离神识,是对修士神识的重创,就是对于神仙来说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的行为。一般而言,有外物入侵本体神识,是为夺舍。本体神识强于外物,则有利于壮大本体神识,反之,本体神识则会受到湮灭。而目前的情形是,这位天后娘娘的神识同梦魇的神识共同存在,这中间又是出了何事。
“狐帝不必揣测。梦魇曾将神识裹在丸药之中喂本宫服下,替本宫承缚神钉之力,故而不曾为本宫神识吞噬。”天容道。天容不知道梦魇为什么会这么做,显然不可能为了她,那么余下的便只是因为菀姐姐了。她承认她嫉妒,如果她还是在九重之天的后座之上,或许她会想方设法地想要除去曼珠沙华。不妨,她如今化为本体,成为天兵震慑冥府的有力武器,缚神钉之下,神识消散又聚拢,而她却是在此间明白不少,对她的菀姐姐,悔恨参半。既然承了梦魇的情,还去便是。可是这缚神钉的苦痛却不曾叫她了悟“情”之一字,难参难悟。
寒看着这一双晦暗的眼眸子,不再多说,化出九焰狐火来,将天容的整个龙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九焰化形,缓缓侵入天容的识海。识海之中,一抹黑色的身影被慢慢牵引出来。剔去黑色身影外围包裹的神识,九焰将梦魇顺利带出天容的识海。但听得天容一声龙吟,被包裹在她体外的九焰狐火吞没,终于是又回复了平静。
从天容神识剥离出来的梦魇只是虚体,肉身并不在此间。
待得梦魇一梦方醒,便看到眼前之人身影颀长,身穿白色儒衫,衣衫上用银丝勾勒出九尾狐的形态。“狐帝。”梦魇将将要跪下去,却被寒拦住。
“发生何事?”寒瞅了梦魇一眼,问道。他的心绪有些不平。
“魂境为天帝所破。”梦魇恭恭敬敬地回道,不像与慕菀初见之时一副以“老夫”自居的模样。
“天帝知道你与菀菀的契约关系了?”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曾。”梦魇回道。抬头多看了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两眼,心里头赞道,雪这个混小子果然没有骗他。眼前的这位或许真的是自家主人的良配。
“你主人在不周山,你且回去将她照看好,本帝自会把你的肉身取回。”寒吩咐完之后,不待梦魇反应过来,就离开了。
梦魇待得寒离去,才吐出一团白球来。
“哎呦,你给老子轻点!”骂声来自地上的白球,但见他直起身子来,正是消失许久的雪。
“你这混小子,当时叫你走你不走,敢给老夫逞英雄,看老夫不拔光你的毛!”梦魇看到雪毛色发亮,叹气之余,火气就“蹭蹭蹭”地上来了。
“说谁呢!你这老小子,还以为你是男主人啊,竟然想着去跟那只死鸟斗,结果咧,还害老子差点就破相了。”雪年少气盛,看到梦魇没事,自然也要同他争上一争!
“嗨,你这混小子还有理了不成,敢数落老夫,怎么皮痒了是不,想尝尝老夫魂境的滋味了。”梦魇追着雪跑,两个人都是虚体,却因为此番劫后余生而更加的“亲近”了。
寒看到雪同样没什么大碍,才最终离去。雪和梦魇两个对于菀菀来说,意义重大,其中哪个有损伤,都会叫她伤心。而他,不愿意叫她伤心。
“已经走了,你这混小子,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多少人能让你怕成这样!”梦魇揶揄道,“瞧你这熊样!”
“我是雪狼,不是熊。”雪化出本体来,龇着牙,瞪着眼睛看着梦魇。心里头却是暖暖的,男主人果然不是狠心肠的。那日,如果叫他知道那个觊觎自家主人的狐狸精就是他的男主人的话,他绝对——绝对不会上去挑衅的!话说,当时雪发现念冷就是寒的时候,两股战战,路不会走了;牙齿打颤,话也不会讲了。被寒扔在狼窟,想到那些比他还凶狠的狼女来,雪还是免不了一阵胆寒。还好,男主人后来大发慈悲,叫他去寻梦魇,不然——
梦魇不晓得雪还有这一茬子过往在,若是叫他晓得,免不了又是一阵揶揄。
他望着天际,已经许久不曾下雨的天空竟然飘起了雨,带着几分血腥味。天帝不除,三界难安。可恨他技不如人。梦魇将部分神识藏入丸药中替天容承受缚神钉的神力的同时摘除了三枚缚神钉。趁着帝和酣睡之际,诱他入魂境,再把三枚缚神钉推入他的体内,如此便可将其除去。谁知,魂境被破,还害得他暴露。幸好,雪当机立断,进入他的识海内。否则,一旦叫帝和发现雪,后果不堪设想。帝和不认识他,却是知道雪与主人之间的契约。
“老小子,你想什么呢?”一旁的雪冲着出神的梦魇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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