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氏见萧瑾带一个陌生男子回来,咳着骂,“你这贱蹄子,你舅父出了事,你不想办法营救便罢,居然出去勾搭野汉子,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张家的脸往哪搁?”娄氏咳嗽了两声,继续骂道,“如此无法无天,还得了?”说罢又要拿着藤条抽向萧瑾。
窦建德挡在萧瑾身前,萧瑾错愕,连忙开口,“舅母,这位壮士是我找来帮咱们的。”
娄氏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萧瑾拍着咳嗽喘气的娄氏的后背,替她顺气,“有这位壮士在,相信邱有才的那些虾兵蟹将,不会伤了我们。”
娄氏咳嗽着,“扶我回去吧。”
萧瑾扶着娄氏会内室,窦建德站在院子内,打量了萧瑾住的瓦房,心想,这公主住的地方,怎么比他还寒酸?这舅母难道就天天拿藤条打她?心,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丝怜惜。那羸弱的小公主,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吴先生送皓儿回家,见到窦建德,“你是何人?”吴先生将皓儿护在身后。皓儿好奇的伸着脑袋张望。
“先生,这位壮士是帮咱们的。”萧瑾将今天在府衙的事叙述了一遍。
吴渊心中忍不住再一次赞叹,这丫头要是男子该多好?如此聪颖,随机应变,临危不乱。
傍晚时分,萧瑾带着饭菜前往监牢探视张轲,告诉了他今日的事。
“瑾儿,你可还记得,曾有一个疯相士,替你批得八字命言?”
萧瑾不知张珂何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母仪天下,命带桃花。”萧瑾冷冷的说着这八字,“舅父问的可是这八字批言?”
张珂摸着他的小羊胡子,“我曾听当日的侍卫描述过那相士样貌,若我没猜错,他应是袁天罡。此人看相,准。”当年为何他会收养萧瑾,就是他相信,袁天罡的八字批言。
“难道舅父相信这批言?”萧瑾心中冷笑,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习俗,什么不吉利,什么命带桃花,都是空的,若是有一天她能母仪天下,这一切都是空的。
“等吧。”张珂摸着他的胡子,气定神闲,“唯有等。若是批言不假,那么……”那么总会有个王出来娶了她。这些年,娄氏背着他怎么对萧瑾,他不是不知,瑾儿在此事上表现出来的气度、处事方法都不是她这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她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等待是最让人煎熬的,尤其是对于急性子的窦建德,“小公主,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窦建德发现,这小公主的脸上除了微笑从来就没有别的表情,平日里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萧瑾坐在院子里摘菜。她急也是没有用,她只能等。
方勇,邱有才的狗腿之一,手里拿着只鞋,跨着外八字,“真没想到,你这丫头片子还是公主?”一双眼睛贼溜溜在萧瑾身上打转。
萧瑾认得他手中的鞋子,是娄氏今年春节特意给皓儿缝制的,她不会认错,按耐不住了吗?连知县都克制不住他了吗?
萧瑾努力的克制心的不平静与怒火,“皓儿呢?”
方勇靠在院子的栅栏上,“老爷想请公主去府上坐坐,顺便商量下婚事。”
知道了她公主的身份,依然不放弃吗?窦建德一直警惕着待在一边没有做声,萧瑾走到他身边,小声道,“窦大哥,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就要麻烦你,拿此事要挟梁冰,放了我舅父。”
“小公主莫怕,老窦一定护你周全。”这方勇,老窦根本没放在眼里。
“皓儿在他们手里……”
话还没说完,被方勇打断,“啰嗦什么?还不快走?我家老爷等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萧瑾叹气一声,随方勇离开。
窦建德愣着,这小公主居然会叹气?真实稀奇。窦建德眼睛一转,朝府衙去了。
邱府,方勇带着萧瑾从侧门进入,一路走的小路,路旁绿树红花点缀,屋顶雕刻繁杂,萧瑾留心着周遭的一切。
被方勇带进一小屋内,“你等着。”随手关上了门。
萧瑾坐在桌旁,双手握紧,一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
没多久,身穿锦衣的脑满肥肠的邱有才,挺着他的大肚子,推门而入,那双小眼睛嵌在肉里,露出淫荡的光芒。“哟,这公主果然不同凡响,就是漂亮。”
说着他那双贼手,伸出摸向萧瑾的脸,萧瑾随机一闪,起身,微微施礼,“见过邱老爷,小女子这厢有礼。”
“有礼,有礼。”邱有才眉开眼笑,向萧瑾扑来,“让爷抱抱。”
萧瑾再一次闪过,“邱老爷,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没见到皓儿,瑾儿誓死不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瑾左肩的衣服,滑落,露出白皙滑嫩的肩,萧瑾立马拉上。
“不死。这么美的人,怎么能死呢?”邱有才见萧瑾如此乖顺,想着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女人嘛,在床上还是乖顺点比较好,“我让人带他来给你看一眼就是。”
唤了方勇,“带那小子过来。”邱有才坐在桌边,拍着一旁的椅子道,“小美人,过来坐会。”
萧瑾强压着内心的厌恶,嘴角挂着笑,语气撒娇,“真讨厌,人家来了这么久,都没人斟茶。”
“那帮狗奴才,居然怠慢了小美女。”邱有才心中窃喜,这丫头这么乖顺,一会,嘿嘿。
萧瑾强忍着内心的恶心感,面带羞容,脸带微笑,仍由那邱有才的猪蹄摸着她的柔夷。
“瑾姐姐。”皓儿略带哭腔,却没有哭。
萧瑾见到皓儿,立马上前抱住,方勇阻挠着。萧瑾哀怨的撒娇道,“邱老爷……”
邱有才一愣,这声音甜甜的融入骨里,他的骨头都酥麻了,那皱眉的表情,让他的心忍不住的怜惜,眼神示意方勇不要为难她。
萧瑾紧紧的抱住皓儿,在他耳边说:“一会姐姐喊你跑,你就跟着姐姐一起跑。”
皓儿抱着萧瑾,他的心突然不害怕了,有瑾姐姐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瑾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浸了油的布团,往桌上的油灯使劲一砸,立马又将手上的火折子,狠狠的往旁边的手臂上一按,疼的方勇立马嗷嗷大叫。
萧瑾没有时间回头看有没有着火,“跑。”拉着皓儿就从往外跑,拼了命的往刚才那扇小门跑去。
许是萧瑾的反应太迅速,还是老天眷顾着她,那油布团沾了火,烧了起来,邱老爷吓的连忙喊,“着火了,救火,救火。”
方勇来不及追她,忙着扑火,等这俩大老爷们反应过来追她时,她已经跑到门口。
“瑾姐姐,我,我跑不动了。”皓儿喘息着。
萧瑾抱起他,离开邱府,往府衙跑。
方勇带着几个家丁,在后面追。
和家丁比,萧瑾跑的很慢,怀里还抱着皓儿,没一会,就被方勇追上。
方勇恶狠狠道,“臭娘们,居然敢烫爷?”一会抓回府,等老爷用完了,看爷怎么收拾你,方勇在心里恶狠的想着各种折磨人的方法。
萧瑾一手抱着皓儿,一手拿着剪子,喊,“不要过来,不要逼我。”她宁死也不会从了那头老色猪。
“看不出来,脾气倒是挺硬。”萧瑾的举动,看在方勇眼里,就是小儿科。
此处是邱府后门小道,平日里出了菜贩子,甚少有人走动。萧瑾我这剪子的手,明显颤抖着,“不要逼我,”不要逼她,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伤害自己。
“小公主。”窦建德的声音犹如天籁,再此时传来。
“窦大哥。”萧瑾心中雀跃,他……果然没有置之不理。
窦建德带着一帮衙役赶来,方勇扬着嗓子喊,“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不管了吗?”
梁冰急匆匆的从衙役身后赶来,作揖道,“微臣来迟,还望公主见谅。”
萧瑾见梁冰都亲自来了,定能化险为夷。
衙役甲举着剑,对着方勇,“大胆刁奴,敢对公主无力,还不速速退去。”
方勇见形势不妙,带着一干家丁,灰头土脸的闪了。
窦建德见萧瑾依然举着剪子紧紧的抱着皓儿,上前,“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滴泪,无声滑下。萧瑾松开剪子,放开皓儿,深吸一口气,换上那一日既往恬静柔和的微笑,问,“是不是我被选上了?”
梁冰行礼道,“公主的八字和晋王的八字,实乃天作之合,隋帝已经下旨,择你为晋王妃。”梁冰顿了顿,继续,“梁王也已下旨,要微臣护送公主回宫。”
“好。”终于可以回宫,终于可以回宫了!她要让父皇知道,她不是西梁的灾星,她不是!“现在可以放我舅父了,对吗?”
“下官已经命人护送张先生回府。”梁冰谄媚道,“公主如今是千金之躯,我已命拙荆在府衙内收拾了一间上房,让公主暂时歇息。”
“谢谢梁大人的好意。”萧瑾脸上虽有笑容,语气却威严的吩咐道,“等我收拾妥当,自会通知梁大人启程。”
不顾梁大人等人,抱起皓儿,准备回家,走了几步,发现有些不对,回头,“窦大哥,不一起回家吗?”
在一旁发愣的窦建德回过神,“哦,回,回。”那一滴泪,滴近了窦建德心里,他不解,若是换做寻常女子,此时应是哭得梨花带雨,不知所措。而她?为何她只有一滴泪,为何她还能挂着笑,和这梁冰回旋?这样的女子,到底有怎样的过往,才能如此坚强,不再人前显示自己一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