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穿着保守的素色旗袍的秋教授点了点头，沉默着没说什么，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大家也像是习惯了，什么都没有说。
楚楚礼貌地回了几句，依旧镇定自若。这古琴专业还真是用心良苦，设了那么多的难关，不仅考校弹琴的功夫，还考校人的心理素质，气度，仪态等等，但有那两个名师坐镇，这么些难关，绝对是值得的。
“学生今天演奏的曲目是学生自己写的曲子，好与不好，还望各位老师指点。”话音刚落，素手拨动琴弦，透明如珠般婉转圆润的音乐忽地弹跳出来，落在众人的耳中，琴声开始时清亮却活泼，左手时而转指时而进复，右手更灵巧些，抹挑滚拂，音乐也变得更灵动欢快，像是杏花春雨时节，闲来狂歌纵马，边览红尘紫陌淋漓尽致的繁华，琴声逐渐变得越来越急，音色也宏如铜钟，又滴答滴答仿佛雨打芭蕉，大雨浓烈，乌云蔽日，一场腥风血雨即将上演，令人心惊胆战。
随即琴声又渐轻缓，轻清松脆，小雨淅沥，而又磅礴大气，淡烈却不单薄，最后，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如一只大鼓在心中重重敲击着，闷着声，压抑到极致。而又豁然开朗，不是拨开云雾见日月，而是江海浮沉，无边无涯，不悲悯，也不开怀，雨声依旧清亮，涤荡天地，甚至，带着一些无可奈何。
一曲终了，楚楚盈然站起，周围却依旧是一片沉默之声，几位教授还在闭目回味，此曲怕是最得严教授的心，仍旧是一脸陶醉沉浸的模样。更别说外头围观的学生，早已经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今夕何夕了，恐怕楚楚今日真的是在众人的见证下一曲成名。
第一个开口问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的秋素心秋教授，她的神情依旧淡定，但眼中却蕴含了一丝火热：“此曲可有名字？”
“秋教授，此曲名为《江湖夜雨》。”楚楚颔首回答道。
“《江湖夜雨》……”秋教授沉吟着，细细咀嚼着四字。
白发白须的颜教授捋着长长的胡须笑言道：“风雨一炉，满地江湖……好，好，好……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真是难得，此曲中所叙之情景，如果不是你年纪尚小，真以为是你亲身经历过一般。”
楚楚也就谦虚地笑了笑，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经历过吧。
许教授这会儿也笑得花枝乱颤了，眼角眉梢都是含情脉脉，招招手让她走过来，拉住楚楚的手，跟着旁边两个大男人得意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女嘛……这么宝贝的徒弟可是我的，你们可不准抢！”
严教授不乐意了，斜眼看着她：“许眉，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好徒弟可是大家的，你可不能独占。这曲谱让丫头赶明儿写份给我，我用萧来吹，说不定别有韵味呢。”
颜教授忽地慢悠悠地开了口：“丫头师承何处？”
楚楚脑子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怎么着都是不可说啊，于是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回答道：“师门有令，无可奉告，还请几位老师见谅。”
这话一出，那就是内行人懂，外行人就以为是什么深藏功与名的大师了，可惜现场没有外行人，外头那一圈黑压压的学生可听不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颜教授闻言促狭一笑，若有所思道：“哦……原来如此，既然师门有规矩，那就罢了，有机会，我倒想拜访拜访，什么样神通的人，能教出你这么个惊才绝艳的徒弟来。”
楚楚讪笑着，颜教授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但是说不准，可是四人里面最老油条的呢！
“这丫头的根骨绝佳，体质也好呢！”许眉突然惊喜地出声道。
“咦？！”四人顿时交换了下眼神，又看看依旧从容淡定的楚楚，似乎都心领神会什么似地，当然，这领会了什么，楚楚也只知道个部分，今天赶巧是遇到同道中人了呦……
“这倒是极好的……”严青的目光顿时又火热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同道中人今天还不只她一个。
“咳咳……我想让刚才那个考生再上来演奏一遍，你们说如何？有个比较，也好。”严教授忽地沉下神色说道。
其他几位教授也都纷纷点头，并无什么意见，也没说为什么，就让楚楚坐到一旁先听听，楚楚自然知道上一个考生是容敏儿，只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容敏儿再演奏一遍。
其实容敏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几位教授还想听她的曲子，只是再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几位教授严肃的表情，以及安静坐在一旁的楚楚，顿时心里又有了别的想法，难道是这死丫头不会弹，让她来教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