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敏儿略带挑衅的眼神落在楚楚身上，不见几位教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同时挥手示意她快些开始。
“把你刚才的曲子再演奏一遍。”许眉教授微蹙着眉头说道。
容敏儿信心满满地答应：“好的，老师。”
楚楚仔细观察着她的动作，毕竟也是名师教出来的，也算浸淫已久，该有的仪式还算是中规中矩，但平时估计也不常做，难免生疏，不想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和吃饭睡觉一样地自然。
琴音渐起，飘渺轻灵，犹如空山泉水，暮春落花，暗藏一股清高之气，乐声渲染地无比地不食人间烟火，柔美地愁肠百结，细腻过人，技巧上来说，真真是很不错，听起来，也是一种享受，就像是霓裳羽衣一样漂亮地令人心醉，可也只是美人如花隔云端，遥遥相望，只能看，不能感。
但逐渐，楚楚很快感觉到这曲子不对劲的地方，不，不是曲子不对劲，是容敏儿的演奏不对劲——
站在外面的一群学生也安安静静地听着，看着似乎陶醉其中一样，但其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们的眼神微微呆滞，没有焦距，仿佛神游天外了一样，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失神的状况，不是因为迷醉在音乐中，而是类似于失去意识的那种。
反观四位教授，都是眼神清明，不为所动，反而紧盯着容敏儿。
这琴音，怕是有着勾魂摄魄的作用。
楚楚心下讶然，她没想到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同道中人，不过既然四位教授都是了，那么多几个也不奇怪，可能以后还会出来什么什么门派之类的。
幸好容敏儿自己并不精于此，也只会些迷惑人的皮毛，看她那样子，完全是无意识地，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乐曲有这种作用。但是她记得容敏儿的老师普通地很，若是有这神通，也不会混到那份上，那会是谁教的？白家什么时候和那样的人扯上关系了。
容敏儿的演奏没有完成就被教授们叫停了，接着给她放了楚楚的录像视频，两相对比之下，谁的更高一筹，高下立现。
许眉指着视频对容敏儿说道：“看到了吧，你也应该清楚你和她比，谁的演奏更好，大家也是公认的，所以古琴这个名额，今天就给楚同学了。”
“没错，你的演奏也不错，但太浮夸了，华而不实，还需努力啊……这种演奏，以后还是不要再学下去了。”颜教授象征性地鼓励暗示了一下，并没有吐露背后的原因，“好了，今天的考试就到此为止，同学们都散了吧！”
颜教授大手一挥，示意守在门口的人把学生们遣散走，门也关上。大家看没什么热闹好看了，也就一窝蜂地散了，赶紧回去了没来看的同学们爆爆八卦新鲜的料。
而此时容敏儿却被这突如其来地打击弄得回不过神来，不知所云了好一会儿，还以为教授们在开玩笑。
那个蠢的要死的楚楚赢了她考上了古琴专业了？
这丫头踩到她头上来了？她怎么敢！
容敏儿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清高的心受到了严重的挫折，大怒地用手指着坐在一旁的楚楚：“凭什么，她明明从来没学过古琴！怎么可能弹地比我好！”
“咦！？”颜教授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疑惑，但依旧不慌不忙，怕什么，小丫头什么实力他们看了自然知道。
楚楚微微一笑，不痛不痒地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学过呢？你没有见过，不代表我就不会，何况，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界上天赋过人的人，多得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学一样东西，足够了。”
那副满不在乎的轻松样子真是有让人看了想痛扁的心情的，看着比你厉害的人，真是的满心妒忌却又没有办法，何况是自己曾经在她身上找到过无数优越感的人，现在却在她最引以为豪的方面赢了。
打蛇打七寸，人也一样，她最在乎什么，那就把她最在乎的东西夺走就好了，这可是比割了她的肉还痛啊。
容敏儿狠毒的视线恨不得把她撕碎了一般，和以前一样，狠狠地嘲讽，看着懦弱的她，高傲地离开。
而现在的位置却是调换了，她就这么闲适地坐着，目光淡定，看着她，不，看着她犹如空气，满不在乎，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楚楚浅笑着看着她，眼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语气温柔：“可别这么看着我……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
一字一句，扎在容敏儿的心上，像是一个魔咒，提醒着她的过去和未来。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过去她们是如何对她的，那么她也会慢慢地，慢慢地，从她们手里夺回她们最在乎的东西，金钱，荣耀，地位，或者，爱人……就像当初她们让她一无所有，还将她打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一样。
容敏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害怕，她对干舅舅都不曾那么怕过，这个丫头，真的变得不一样了，要是……如果她真的打算对付她们，会怎么样？
不会的……不会的……她没那个能力，她再强大，又能怎么样，强得过白家吗？她已经没了楚家的庇佑，没有了白家，连秦傲然都没有了，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她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额上渗出了点点的汗水。
几位教授也感觉到了似乎不太妙的气氛，看起来两人之间认识，并且有着十分深重的过节，只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随即让人把容敏儿带下去了。
或许连容敏儿也不想多待，她不是白月如，没什么太深的心机，一贯也没受过什么苦，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如果今天是白月如在这儿，事情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大厅里就剩下四位教授和楚楚了，刚才的气氛还未消散，五人都不知要怎么开口。
楚楚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抱歉，让四位老师见笑了，私人恩怨而已。”
四位教授点点头，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都说了是“私人恩怨”了，想必也不希望别人太过深究，看刚才那样子，应该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法子了。
颜教授又笑得和狐狸似的，白胡子一翘一翘：“你刚刚也听出来了吧。”
事到如今，楚楚也讪笑着回道：“是，那琴声可惑人心智，不寻常，但幸好她学艺不精，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你可知道刚才那小姑娘的琴是谁教的？我方才也问过她一遍，但那老师我也认识，才气有些，但明显是没这本事的。”许眉教授难得正经地问起来。
楚楚也心有疑惑，回道：“这个我也真不知道，她是京城白家收的干女儿，除了她从小到大的那位授课老师，我没有见过其他的老师，但也可能是白家另外找人偷偷教的，不过……白家人可能也不清楚，毕竟这种会害人的术法，一不小心，就可能走火入魔，风险太大。”
“京城白家！？”秋素心忽地开了口。
坐在她旁边的许眉吓了半死，拍着胸口说道：“我说素心，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突然出入很吓人的！”
“你会怕？”秋素心表示严重怀疑。
许眉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