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足金钗饰的光芒顿时耀花了在场人的眼睛。
苏氏已经微微蹙起眉头,这个二小姐……未免太没规矩了吧?难道不知道长幼有别吗?长姐还未动,自己倒先跑过去了?
杜芊芊走到苏氏面前,轻轻拉起她的手,安抚道:“二妹妹还小,这入宫的事情最高兴的就属她了,让她先来吧。”
“好美的金簪啊!”杜芳晴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气氛的变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大盒珠宝,吞下一口口水道:“母亲,大姐,我可以取一支出来戴戴看吗?”
杜芊芊柔声道:“妹妹不用介意,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杜芳晴巴不得听到杜芊芊说这句话,当下欢呼一下,一伸手,把一个盒子中央最大的一只嵌了玄蓝宝石的金步摇取了出来。
苏氏的眉头蹙得更紧。
那只玄蓝宝石的金步摇是她先看中的,正打算给女儿入宫的时候戴。没想到这名庶女的手居然伸得这么快,一下子就把金步摇给抓去了。
杜芊芊见苏氏的眼睛望向一边,眼中还有几分不舍。她循着苏氏的目光看去,落入眼帘的赫然是玄蓝宝石金步摇!
她心中激荡,勉强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拿过另一只盒子里的一只碧玉瓒凤簪,转过身含笑对着苏氏道:“母亲,女儿喜欢这个。”
苏氏见女儿手上拿着的碧玉瓒凤簪,虽说也是名贵之物,但终究比不上二小姐手里拿着那支玄蓝宝石金步摇来得出彩,略显平庸一些,但女儿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点一下头道:“你喜欢就好。”
接下来便是挑入宫要穿的衣裳。
苏氏挥了挥手,门口处的腊梅会意,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便从外面带了一个大媳妇进来,一个大媳妇后面还跟着六个年约十三四岁丫环模样的人。每个人的手上捧着一个漆朱漆描花的托盆,托盆上是缀了金丝银线,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阵阵幽香的崭新的衣衫。
“沈家娘子,还不把东西呈上给夫人看看?”一旁的腊梅提点道。
沈家娘子的脸上马上堆出笑容,献谄般地上前一步,朝苏氏施了礼,然后招手让后面的丫头们一字排开,指着那些色彩斑斓、艳丽夺目的衣衫,笑着对苏氏说道:“夫人,这些衣裳全是根据现时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别出心裁加工而成的。你看这件的翻领,这件的褶皱而成波纹的样子……全都是现今京城见不到的样式,独一无二,绝无重复,保证府上的两位小姐穿在身上,这京城里再难寻第二件这样的衣裳……”
不管是入宫进觐见,还是参加宴会,最忌讳的当然是发生撞衫事件,这样的话,双方脸上都无光。所以,大多富豪之家每年都会花费重金,专门聘人做几套与众不同的衣衫,好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更有甚者,还专门把一些独具创意的设计师聘入府中,以备不时之需。渐渐的,这样的风俗竟然一直流传下来,成为引领京城时尚的风向标。
杜芊芊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沈家娘子为了推销自己香衣坊的手艺,当然会竭尽全力、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的杰作,这一点倒也不必太大意。
她的目光随意地朝着站在大堂中央那一字排开的丫头们看去,见她们双手上举于胸前,每人手中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件衣衫。那些衣衫由金丝银线缀就,闪闪发光,耀得人眼花。
杜芊芊微微蹙起眉头,抬头向沈家娘子看去。见沈家娘子也正朝着自己看过来,脸上全是殷勤讨好的笑容。
想必是沈家娘子知道自己与庶妹三日后将入宫觐见丽妃,特地在衣裳上下了重本,把那些奢华昂贵的金丝银线当成普通的丝线一般,全部缀在了衣衫上,好看是好看,也足够贵重,但是入宫之人必定戴着一套极好的头面,这头上闪闪发光,身上也同样闪闪发光,把自己弄成跟一个发光体似的,会不会太招摇了?
看到那些丫环手上绚丽华贵的衣衫,杜芳晴的眼睛瞬时透出惊喜的光芒。她记得自己的生母白姨娘也有过一件这样的衣裳,上面金丝银线交织,幻化出迷乱人眼的图案,好看至极。听说是花费了近百两银子做成的,白姨娘对这件衣裳珍爱之至,如果不是遇到特别重大的场合,一般都舍不得拿出来穿一下。不过,像白姨娘在府上的身份地位,也仅仅拥有一件这样的衣裳而已。
她自小就一直奢望能够拥有一件像白姨娘那样的衣裳,只不过杜府虽然有钱,但银子用起来是有节有度的,不会在衣裳上花费无谓的银子,何况以前的她也没有遇到入宫这样特别的机会。
如今,入宫的机会来了,怎不叫她欣喜若狂呢?
她扑过去,手指在那些柔软润滑的丝绸缎面上拂过,脸上的神色惊喜莫名:“好漂亮的衣裳啊。”
沈家娘子一看,马上堆着笑脸走了过来:“这些都是极好的上品,质地绝对有保证,二小姐放心挑吧,这里有四种款式,如果二小姐对这些款式不满意的话,我再叫人送些过来。”
杜芳晴兴奋地点点头,手却在那些漂亮的衣裳里来回抚摸,爱不释手,眼中的惊喜越来越浓,口中还不住地说着:“太漂亮了,我好喜欢啊。”
一旁的沈家娘子一看有生意做了,笑得越发殷勤。
苏氏不由有些气结。这个姨娘生的庶女,真是没有教养,怎么就不可以稍稍稳重一些?这百两银子的贵重衣裳就把她给迷住了,要是到了皇宫里,看到那些价值上成千上万的物件,那岂不要赖着不走了?果真是姨娘养的,这小家子气怕是一时半会调教不过来了。
她不想再看,扭头头来,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啜了一口香气,眼角掠过之处,见到自己的女儿端坐着不动,神色沉寂,眼神飘乎,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似的,不由有些纳闷,柔声叫道:“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