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刘管事?
彦若雪一下子便记起田氏曾经说要把自己嫁给大房刘管事的大儿子,而小菊也说过,那个刘福是个十足的混蛋!
原来,这便是自己被“内定”的公公啊!
一想到这里,彦若雪便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只不过,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彦若雪了,倘或还有人以为她软弱可欺,那可就打错了算盘。所有算计过她还有正在算计她的人,她必定得要一个个料理一番!
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冲着刘管事腼腆地一笑,刚要开口,彦若雪的肚子却发出一阵“咕噜”声。
“若雪失仪,还望二叔和诸位管事大叔见谅!”
见状,彦禄成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遂即又严肃起来。
“怎么,都这般时候了,你莫非还没吃饭?”
闻言,彦若雪的脸上满是小女儿家羞赧的神色,涨红了脸颊,半晌,才轻声回答道:“回二叔,从下午落水到现在,若雪还水米未进……”
听闻这话,还没等彦禄成说什么,刘管事便皱起眉头,煞有介事地接话道:“请恕在下说句逾越的话,二小姐在这边府里怎么着也算是个正经主子,如今这么晚了,身边竟然也没个伺候的人跟着不说,居然连饭食也无人准备,看来二爷这里是该好好整治整治,否则那些下人们眼睛里越发没了人儿了,连带着府里的规矩不是也要乱套了吗?”
“这还了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虽然知道平日里田氏对于彦霜霜自是疼爱的多些,可是碍于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心想着只要不太过分,也便随她们去了。可没成想如今彦若雪竟然连正顿的饭也吃不上,眼下偏巧又被府里的管事们给碰了个正着,真可谓是颜面扫地。
彦禄成遂即怒喝一声,继而又对彦若雪说道:“你也是的,这么晚出来,也不知道多带几个人伺候着,今晚是我临时要你婶娘准备酒宴款待几位管事来府,想必她也是忙忘了,一时疏忽,你怎么不知道派人到厨房去问问?白白饿坏了自己可怎么好?”
闻言,彦若雪的眼睛里随即立刻噙满了泪花,声音略带颤抖地委屈答道:“二叔教训的是,只是,若雪身边一直都只有丫环小菊一人伺候的,如今她被姐姐下命在荷花池边罚跪反省,若雪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一顿饭不吃,大概也不会怎样,不如就等到明日小菊回来再说……”
“真是越说越糊涂了!我彦府堂堂二小姐,岂能饿着肚子?也罢,已然到了这会儿了,你便随我一起到花厅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当着诸位管事的面,彦禄成也不好多说什么,又怕传出去自己落个苛待侄女的坏名声,只得先将此事压下,心里却盘算着回头如何同田氏算账。
只不过,他这边虽然许了彦若雪跟着自己一同入席,可是彦若雪却依旧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迟迟不肯挪动脚步。
倒还是那刘管事心下明了,遂笑着对彦禄成说道:“我猜二小姐定是对她的丫头放心不下,所以才不肯安心和二老爷一起去用餐。
既然二爷慈悲心肠,不如干脆就免了那丫头的罚吧。反正听二小姐适才所说,原本就是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再加上护主心切,所以才言语上冲撞了二太太。如今,大小姐打也打了,骂也骂过了,这气也应该消了,想来二太太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二爷不如就看在今日是为了商议老太爷寿诞的大喜事的份儿上,也是做一件积德的好事儿不是?”
听了刘管事的一番话,彦禄成点了点头。这时候,正巧之前那个他派去替彦若雪取披风的小厮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
于是,彦禄成一边命那个丫头服侍彦若雪披好披风,一边又对那个小厮说道:“你去告诉府里的管事,就说是我说的,念在小菊是初犯的份儿上,今日就免了她的罚跪了,叫她即刻到东院儿的花厅来伺候二小姐。”
“是!”
小厮领命,转身退下。
眼看着自己今天此行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彦若雪这才破涕而笑,冲着彦禄成福身行礼道:“若雪多谢二叔开恩!”
摆摆手示意彦若雪不必多礼,彦禄成依旧招呼各位管事,一同朝着花厅的方向走去。
打发走了那个来给自己送披风的丫头,彦若雪一抬眼,却看到刘管事正放慢了脚步,走在一行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倒像是在刻意在等自己上前一般。
原本彦若雪也没想躲着他,再加上刚才此人几次替自己在彦禄成面前说话,倒也算是帮了她的忙了。
于是,彦若雪便紧走几步,来到刘管事身边,冲着他微微福了福身,口中轻声道:“适才多亏刘管事帮我的丫头小菊向二叔求情,若雪在此先替她谢过您了!”
停下脚步,刘管事赶忙伸出手来虚扶了一下。
“二小姐这是哪儿的话,想当初三老爷和三太太还健在之时,在下也常到三房走动,小姐小的时候在下还抱过你呢,刚刚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姐又何必如此客气?
只不过有句话在下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小姐,倘或下一次小姐再向二老爷告状,务必记得要做足功课……就比如今日之事,若是真如小姐所言,你是一路从居住的北小院磕头至此的话,裙子上怎么会连一点泥土也未曾沾染呢?
若非刚刚在下以言语搪塞,倘或被二老爷识破,到时候小姐岂非难堪?”
刘管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彦若雪身上那件蓝色的罗裙,但见膝盖处果真只是沾了少许灰尘而已。
而后他便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一双满是精明的小眼睛在眼眶里滴溜乱转,脸上更是布满了有把柄可以胁持住彦若雪的得意笑容,看那模样大概是拿定了主意,只等着她讨饶哀求呢!
哎哟嗬!这个刘管事的眼睛够毒的啊!
之前的确没顾得上细想这些细节的彦若雪,冷不丁儿地被他一语戳中要害,不由得先是心中暗自一惊。
然而下一刻,她却不慌不忙地冲着刘管事微微一笑,镇定自如地对他说道:“多谢管事大叔的提醒,若雪自当谨记于心,不过若雪也有句话不得不说,您下次决定张口帮忙之前,最好先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跟谁站在一边的?
就比如刚才的事情,您既然已经帮着若雪讲了情,若雪对您老自然是要心存感激的。可现在您又这么说,倒像是要拿这事情要挟我似的。
其实,若雪一个小孩子家的,即便是此刻就对二叔说了实话,最多也不过是被二叔训斥一顿,可若是他老人家知道刘管事你是有意瞒报,难免会觉得您是有意藏了私心的,保不齐会同您生了嫌隙也未可知,真要如此,您岂不是出了力也不讨好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管事大叔你不会不明白吧?”
“你……这……”
之前因从二太太田氏那里听闻,二小姐彦若雪是个怯懦任人揉捏的主,所以本想以此为由来要挟彦若雪,继而好找机会提一提她与自己儿子婚事的刘管事,没成想却被彦若雪反将了一军,一时间语塞,只把眼睛瞪得多大,再无话可讲。
眼见着刘管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满是尴尬的表情,彦若雪随即再次换上一副纯美无害的笑容,冲着他微微福了福身,道:“劳烦刘管事待会儿跟我二叔说一声,原本二叔怜惜赐饭,若雪本不应辞,只因之前自罚,弄脏了衣裙,未免宴席上失仪,所以今日就不过去了,改日我再当面向二叔赔罪罢。如此,若雪先告辞了。”
言罢,无视刘管事脸上那丰富的表情,彦若雪随即另寻小路,朝着自己居住的北小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