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来时的路线,彦若雪向着自己居住的北院一路走去,行至半路,便遇上了刚刚被彦禄成下令免了责罚,正匆匆赶往东院儿花厅的小菊。
“小姐!奴婢谢小姐救命之恩!”
主仆相见,小菊二话不说便要跪地给彦若雪磕头谢恩。只有她心里最清楚,以往在这边府里,自家小姐平日里活得有多么委曲求全,若非是像彦若雪之前所说的那样,是将自己当作至亲至近之人真心对待,她必定不会冒着风险到二老爷面前替自己求情。
于是在心里面,小菊更是将彦若雪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上最最宝贵的亲人,发誓要永远跟随在她身边侍候左右。
“快起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我之前便说了,一定会救你回来的……让我瞧瞧你的手,可好些了吗?”
彦若雪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菊扶起来,拉过她的双手,接着廊檐下的灯光查看起来。
“奴婢不妨事的,今儿个晚上睡一觉,明天一准儿就好了。倒是小姐你,才刚不是有人传话说,二老爷要小姐去东院儿一同用餐的吗,怎么这会子小姐却一个人回来了?”
并未将自己适才同刘管事的一番对持同小菊讲,彦若雪只细细看过了她的手伤,而后这才说道:“二叔今晚上请的是几位管事大叔,想必有什么要紧事要商量,我一个外人在场,怕是多有不便,所以就婉拒了。你这手上的伤最好回去找些消肿败毒的药来涂上,否则怕是不好……”
闻言,小菊只是将双手收回,小心地掩在袖口之中。
而后,她冲着彦若雪安慰地一笑,一边扶着她朝着北院走去,一边说道:“看来小姐是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啊,从来咱们在这边府里受了欺负,都是回去自己疗伤的。小姐忘记了吗,在咱们住着的北院墙根底下,长着好些的‘老鸦嘴儿’,把那个摘一些回去,洗干净捣碎了,敷在伤处,既能消肿又能止痛,还不用求人花银子,岂不比什么都来的便易不是?
既然小姐不去二老爷那边了,那等下奴婢悄悄儿地到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给小姐拿回去当宵夜,总比饿着肚子强……”
一路无话,两人回到了居住的北院。
小菊点了灯笼,到墙根下面去摘她口中的“老鸦嘴儿”。
在昏黄的烛光下,彦若雪这才看清楚,所谓的“老鸦嘴儿”,其实是一种很不起眼的草药,长着不规则形状的绿叶,开着或白或粉的小花。
帮着小菊一起拔了几把“老鸦嘴儿”,用清水洗净,彦若雪将草药用茶杯底碾碎,然后敷在小菊双手的手心上,又小心地用手帕包好。
“你告诉我,到厨房的路怎么走?我且去找点儿吃的回来。”
彦若雪一边在脸盆里洗着手上的药汁,一边对小菊问道。
“还是奴婢去吧……”
小菊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边伸手要帮彦若雪倒掉脸盆里的水,一边说道。
抢在小菊前面,彦若雪端起铜盆转身出屋,将水倒了,重新回到屋内,随手将盆放在架子上,一边在帕巾上擦着手,一边笑着说道:“这点子小事你还怕我办不到吗?”
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那久违了的笑颜,小菊只得点了点头,将厨房的所在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彦若雪。
换了身稍微厚实一点的衣裙,彦若雪拿起灯笼,便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原本这座老宅的三个大院里都有各自的小厨房,自从彦若雪的父母过世后,三房的院子便被二房接手,后来大房也搬出去了,所以三处小厨房便只剩下了二老爷院子里一处,平日里只为二房的主子们烹制些精细吃食,以及给彦霜霜开个小灶什么的。
二太太田氏又命人另起了一处大厨房,里间设有小灶,专门预备家里人的一日三餐,而大厨房外间的大锅灶,则是给府里下人们准备吃食的地方。
此时,彦若雪来到了大厨房,刚一进院门便看到厨房里灯火通明,远远儿的就听到锅碗瓢勺叮叮咣咣的忙得好不热闹。空气里,菜肴的香气此刻显得分外诱人。
彦若雪穿过院子,来到厨房里。迎面便看到一个头上包着灰布头巾,身着粗布长裙,袖子用粗布带子高高系起来的胖厨娘,正在张罗着小厮婆子们往外端菜。
“小心着点儿,给我把那个食盒的盖子都盖严实咯!要是待会儿上菜的时候菜凉了,可仔细二太太罚你们!……哎哎,这个才是刚热好的女儿红,赶紧拿暖笼罩着!今儿个咱们府里款待的可是大爷和老太爷府上的管事,都警醒着点儿,上菜手脚都麻利着,别出什么纰漏才是!……”
让过一个手里拎着食盒的小厮,彦若雪径直朝着厨房里间的小灶而去。
“哎哎哎!干什么呢?这里头也是能随便乱闯的吗?”
还没等彦若雪走到小灶间的门口,身后,那个胖厨娘便一声暴喝,紧接着她健硕的身躯便挡在了彦若雪的面前。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小姐啊。这么晚了,小姐不在自己房里待着,跑到厨房来有何贵干啊?”
身为厨房的管事,这个张胖嫂又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没给彦若雪预备晚饭?都这个时候了,她来厨房自然是来找吃食的啊。
可是这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二太太和大小姐不喜欢这个二小姐。特别是今儿个白天在荷花池边的事,虽然除了二太太和彦霜霜身边的贴身侍婢之外,府里其他的下人并不十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傍晚的时候,彦霜霜替田氏来厨房传话,说是晚上二老爷要在府里宴请几位管事,叫厨娘们早做准备。当时张胖嫂便随嘴说了一句,叫小灶间先把彦若雪那边的晚饭送过去,结果叫彦霜霜听到了,一顿好骂。
既然家里头的正牌主子都已经发话了,作为下人,便只能看着上头的眼色行事,没理由主子看着不顺眼儿的人,自己却恬着脸非要巴结的理儿啊,这不是没事儿找不自在吗?
想到这里,张胖嫂随即冷下一张脸,只把个嘴角撇的好似八万一般,抱着膀子,只用眼角瞄着眼前的彦若雪,十足的一副拜高踩低的小人嘴脸。
这边,彦若雪看着眼前挡住自己的张胖嫂,脸上先是客气地微微一笑,道:“嫂子辛苦了,许是今晚二叔在家宴请宾客,嫂子这里忙不开,所以我便不劳嫂子派人,自己过来取晚饭。”
“哟~,二小姐怎么不早说啊,晚饭一早就派下去了,我这里并没有多余的饭菜。如今小灶间里正忙着预备老爷的宴席,实在是没工夫替二小姐操持,我看您今晚就凑合凑合,等明儿个一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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