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忆的运气也是颇好,走到路过的第一家小旅馆柜台前询问,知晓还剩下最后一间房,暗暗松了口气。她体力再好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女生,要身负一百来斤的成年男人走长远的路,不是轻松的事。
旅馆柜台上的服务员,扫了一眼衣衫褴褛的陶立辉,再斜眼瞧了瞧阳子忆一副学生打扮,皱皱眉头也没说什么,收到钱把钥匙甩在柜台上,就翘起二郎腿继续看小说去了。
又是费了一番工夫把陶立辉安顿好,阳子忆到附近的小药店买了点医疗用品,便又返回旅店准备给躺着的某位伤患包扎。
扭开门,床上空无一人,阳子忆放下手上装药品的袋子,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安静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等候。
大概过了半小时,浴室门打开,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但干净不少的陶立辉出现在阳子忆面前,两两相望无言。
“是你救了我。”陶立辉坐到床沿,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说道,“救命之恩自当铭记,我该走了。”言罢,挣扎着站起来就朝门边走。
“我救了你,就是让你这么出去送死的?既然你认这份救命之恩,那就安心呆在这里养伤,伤好之后你去哪里我管不着。”阳子忆不咸不淡的腔调让陶立辉离去的脚步顿住。
“小姑娘,你知道我……”陶立辉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被追杀?还是被背叛?
“……”阳子忆只是一门心思整理着带回来的药品,连头也没抬,陶立辉见状,只等幽幽地住口。也是,既来之则安之,他现在孑然一身还有何顾虑。
阳子忆明白陶立辉没继续说的话,见他安静的坐在床沿不在顾忌,于是才说道:“我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能勉强把伤口包扎一下,你忍忍。”便挽起某伤患的裤腿准备开始上药。
虽然明知陶立辉的腿是被枪击伤,应该很严重,可当她真正见着才恍然清楚,陶立辉一路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才坚持下来的。
由于子弹射进皮肉里几天一直没处理,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溃烂,幸而现在天气还不算热,没有生出腐臭的气味。纵使是阳子忆活了三十多年,见惯各种场合,还是不由地内心一激灵。
想归想,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手上动作不停。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大概步骤她心里还是清楚,只是实施起来,陶立辉要受点罪了。
“药店没有专用的麻醉药,我只能将就着买点止痛药,你忍忍。”阳子忆一边消毒锋利的小刀,一边出声提醒道。
“唔!”刀子入体,带出一小块腐肉,陶立辉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黑道中人,痛到极致只是闷哼一声,并没有惊声痛呼。
简单而粗糙的处理完伤口,阳子忆看着被自己几乎包扎成粽子的伤处,有那么一点点糗然。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很快淡定下来。
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腿上的伤处理好了,那你的脸……?”语气中没有鄙视或者惧怕,很平淡的口吻应该让陶立辉相对比较容易接受。
果不其然,听到关于自己的脸,陶立辉眸光闪烁,面上的表情明显的黯然:“不过一张皮,何必去管?”嘴上这么说着,可阳子忆心里清楚的很,陶立辉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毕竟是自己结拜多年的兄弟,毁容再到杀人灭口,这些足以击溃意志的事情重叠在一起,任陶立辉多刚毅,也不免心生冷然。
“你安心在这里修养,我就不多呆了,明天我会送吃的过来。”阳子忆收拾好用剩下的医疗用品,没去多理会陶立辉的反应,起身朝门口走去。
“谢谢。”在门即将关上的同时,阳子忆恍惚听到了这么两个字。
回到家的阳子忆倒头就睡,一夜无梦。次日,将吃的东西送到小旅馆,便匆匆到学校上课。
“小忆,准备一下今晚去拜访张爷爷。”下午放学后刚到家,阳子忆就从刚下班的付琼玉口中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张爷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哪个张爷爷,付琼玉看着阳子忆茫然的表情,轻声笑道:“就是前两天寿宴的主角张爷爷啊,你还被叫到主桌见过的!”
喔?
阳子忆恍然大悟,她很确定前世根本没有这个所谓的张爷爷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现今不仅是办寿宴请了她们一家,还被家人告知要去别人家里拜访,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一环呢!
考虑到这一点,阳子忆丝毫不敢懈怠,从寿宴上短暂的会面来看,这张家绝对不简单,家族庞大不说,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的。
将一身校服换下,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休闲装,阳子忆跟着父母和外公一起赶往张家大宅。
张家大宅位于沐市郊区,阳子忆很少去那一片,以前她只听说是贵人区,其他的也不甚清楚。什么是贵人区?在以前的阳子忆心里,就是有钱人有权人集中的地区,跟她这个无钱无权的孤女没有一毛钱关系。没想到重生一回,还能到这里来拜访爷爷的故人。
因为地处偏僻,住在这边的人每户都有私家车,阳子忆一家只得打车前往。昂贵的车费让付琼玉有些心疼,小声的念叨被驾驶座的司机察觉,引来鄙夷的一瞄。
又不知道是哪家厚脸皮的亲戚来走后门了。司机如是想。
天色还算好,因此一路上的风景都被靠窗坐的阳子忆尽收眼底,一直以为自己生活的世界就是自己看到的样子,现在却真实的体会到,原来在自己的视线外,还存在着另一片天地,那是曾经的自己不可能踏足的地带。
挺长的一段路,全是座座别墅,清幽的环境极其适合养老,让阳子忆忽然萌生搬到这里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大概有二十分钟,阳子忆一家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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