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于皇上同妙君的相谈甚欢,此时的丞相府几乎是到了鸡飞狗跳的田地。
淑妃的事情让她的老父--当朝丞相沈晋紧锁眉头,不停地在大堂中走来走去,烦躁不已。
“老爷,您就别急了,当心身体受不了。菲儿她吉人自有天相,会过了这关的,只是时日问题,待皇上气儿消了,您再嘱她去给皇上陪个不是,说句软话,这事也就了了。”沈夫人劝道。
“行了,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菲儿此次本罪不致此,皇上这样处置,定是想给老夫个下马威,事情才不是尔等想得那么容易。”
他想起半个月前国境上洪涝固堤一事。此事是由他安排的,朝廷为此拨银五万两,全权交到了他手上,如此横财怎可放过,更何况他此时正密谋要事,又怎能少得了银两。于是,那五万两便在他那里上去一半。
他本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岂料,朝中有人暗参了他一本,不仅说出了他亏空灾银一事,就连他私下与他国官吏来往甚密也有提及。皇上阅后虽无大动作,但这突如其来的重创,着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这时菲儿在宫中鲁莽一举,又正中了皇上下怀,难保他不会借题发挥,这不,将菲儿禁足便是最好的证明。
“老爷,老爷……~”急促的呼吸声从大堂外传来。
“如何?菲儿那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看清了来人,沈相立即上前询问。此人便是丞相府派去与淑妃传递书信的探子。
“回禀老爷,皇上仍未下旨,听侍卫说,今日也只呆在翠薇宫。淑妃娘娘已托人传了信儿,望老爷你设法相救!”这人一身黑色劲装,看得出来是个高手。
“还未下旨……?”他明明已在朝堂上不止一次地跟皇上暗示过了,难道皇上真要以此要挟查他的老底儿?想到这儿,背上不禁浮起一层冷汗。
“老爷,这下如何是好?”知道丈夫进宫求过皇上的沈夫人,在看到丈夫不安的神态也乱了阵脚。
“先别慌,待老夫好好想想。”这可不是乱作一团的时候。他必须冷静。
现在朝中分为三派。一派自是他的亲信,有他的门生,也有他提拔的小将;一派是威武大将军赵雨辰的手下,常年追随他在外征战,对于忠心自是不用说,剩下的那一派,便是皇上的人,他们虽不在要职,人数很也有限,但是因为只受皇上指派,所以作用也不能小窥。自上次朝堂上被人参奏已有十五日之久,但是他多方调查仍未查出参本之人隶属何派。这不禁让他有些后怕,他在明敌在暗,这场仗又该如何布局呢?此番菲儿出事,又不知这伙人打着什么鬼主意了。
“沈四儿,你连夜进宫通知娘娘,让她称病,并让沈妈想办法告知皇上,我明日想法儿入宫探望再做商榷。”半响之后,沈相终于开口。这样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既然他猜不出敌人下一步该做什么,那到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来的干脆。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告退。”沈四儿行事果然迅速,只一转眼便跃出了院墙。消失在夜幕中。
“老爷……这样做妥当么?让菲儿谎称生病,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是欺君之罪啊!”沈夫人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如今老夫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姑且一试,就凭老夫在朝中的势力,就是皇上也得畏我几分,就算他想办我沈家也得看看时机。”但愿这法子能支持些日子,他知道目前的形式对他不利,他只能想尽办法拖些日子了。
“这……那好吧,一切就都听老爷的,菩萨保佑我菲儿平安度过此劫。”沈夫人并不完全清楚这事件背后隐藏着的真相,她只是单纯的希望她的菲儿平安无事。
“好了,夫人,天儿也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
“那老爷您呢?”
“容我一人再想想。”他现在有点乱,得静静地理清头绪。
“老爷您多注意身体,妾身告退。”知道他考虑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很识相的退了出去。
“唉……”大堂里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沈相重重地叹了口气儿。
“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看来,真相老夫也瞒不了多久了。”
汐月宫里亮着微弱的烛光,看看时辰,主人应是睡下了。可此时,有两人依然坐在内室的桌前商议着什么。
“什么?爹他也没办法?”是淑妃的声音,听她的口气,对话之人应是刚从探子口中得到消息的沈妈。
“娘娘您先别急,老爷吩咐过了,让您从即刻起谎称生了重病,待明日得了机会,老爷便会进宫来和您再做商议。”沈妈将从探子那里听来的消息悉数告诉了沈菲儿。
“如此……”淑妃迟疑了,连爹爹那般精明的人都想不到法子解决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可见这其中必有蹊跷。聪明如她又怎会体悟不出爹爹的用意呢。
“怎么了?娘娘。”沈妈看到脸色突然变的凝重的沈菲儿不禁担心起来。
“没什么,就照爹爹所说的办吧。沈妈,快唤人找点有些点心来,本宫有些饿了。吩咐他们多放些蜂蜜,近来吃的那些个样子都不如从前香甜可口了,定是御膳房的奴才怠慢娘娘我了。”她突然平静下来,娘娘的威严马上代替了先前的不安。
“娘娘……您?”沈妈是沈菲儿从娘家府中带来的嬷嬷,沈菲儿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菲儿从小对蜂蜜过敏,虽是爱吃甜口,可从来都是放砂糖的,这时候又想起吃吃蜂蜜……定是……
“怎么?连你也不听娘娘我的了?”淑妃微怒,做个样子给房里的其他人看。
“老奴不敢,娘娘,老奴这就去吩咐,请娘娘稍后。”沈妈在看到沈菲儿暗示的眼神后顿时明白了。娘娘果然冰雪聪明。
不一会儿,沈妈便嘱人端来一盘飘着甜腻香味的点心,沈菲儿看着那盘中的红红黄黄皱了下眉头,但是还是用纤纤玉手拿取了其中一块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露出了难测的微笑。
沈妈看着沈菲儿泛出异样红晕的双颊和似乎变得越来越困难的呼吸,尽管有些心痛,但还是不可不狠心看着她这样做。
她装作惊讶地看向沈菲儿,然后装作紧张的大喊,“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众人闻言忙跑了过来。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完全清楚来龙去脉的沈妈还是装作震惊的呼唤着即将昏过去的沈菲儿。
“来人啊,快去叫御医来给娘娘诊病!还有,派人查查那盘点心,看看是否有人下毒。”沈妈看似慌乱,可是吩咐起来却毫不含糊。
“是!”连个婢女得令迅速退了下去。
沈妈回过头扶着沈菲儿快步走向床铺,服侍她躺下,正欲离开,突然感到手臂一紧,只见已经很是虚弱的沈菲儿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她的右臂。
“娘娘,您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御膳房那边不会传出去的,太医院我也吩咐过了,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皇上那里去的。”沈妈露出了阴冷的表情,可怜了御膳房那两个帮沈菲儿备膳食的小婢女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沈妈说完,沈菲儿终于像是卸下了心中石头般松开了手,在御医未赶到之前,放心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