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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昏昏沉沉地睡着,因为背上有伤,所以是趴着睡的,额头上微微地沁着细密的汗珠。

沾血的衣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天气炎热害怕伤口感染,不敢盖毯子,背上带伤的地方剪了开来,伤处已经用纱布包裹好,可是看起来依然是触目惊心。

银珠又拧了一块纱布叠起来轻轻地给叶殊擦着汗,一双眼睛已是哭得红肿。

前日里一听说叶殊被关入了大牢,银珠顿时就焦急了起来,内务府的大狱哪是人待的地方呀。

清和国师之前突然间有事回了苍落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南函边境爆发了战事,季文熙天天待在禁卫军营不见人影。银珠快要急疯了,哭着跑到文曲殿上哀求六皇子季文泰救救叶殊。

季文泰顿时心下大惊,当即冲到内务府要人。内务府刑署的狱头哪里肯放人,皇后娘娘发下的手谕,不查清楚案子不准放人。

季文泰冷冷的目光像利剑一般让人看着心里打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进去,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叶殊和慕容嫣已是惨遭毒打,昏了过去,随便地被扔在黑暗脏污的牢房里。

银珠看到叶殊满身的伤痕顿时就大哭起来,季文泰眉头紧皱,一张俊脸满是冰冷的怒意。

内务府在皇宫大北边,而国师住的上曦宫却在大南边,季文泰当即把叶殊两人就近送到了应贵妃住的缀芳殿。彼时应贵妃正在云馨皇后的兰馨殿上苦苦哀求着皇后娘娘网开一面,放慕容嫣两人出来,忽然间消息传来,众人都是一阵大惊。

应贵妃当即带着众人匆匆赶回缀芳殿,只见大殿正中的软榻上,叶殊和慕容嫣两人皆是衣衫血红,背上被打得血肉开绽,惨不忍睹。已经传唤过来的一干太医们见皇后和贵妃、娘娘们来了,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跪在一边。

叶殊和慕容嫣到底不是一般的千金大小姐,这还关系到国师和丞相这朝堂上的两大势力。没想到内务府的下人们竟然这么不开眼,动用起私刑来,竟然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云馨皇后大惊,当即派人带内务府刑署的人前来质问。之前耀武扬威的老太监一看到皇后娘娘竟然追究了起来,顿时心慌慌意乱乱,跪在地上两腿打颤。只不过是打了两个小秀女而已,没想到竟然把皇后娘娘都惊动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两个小秀女竟然是国师和丞相府的小姐,可怜的老太监这下倒霉了。

季文泰带着一队侍卫押送老太监回去,进了狱房把门一关。季文泰满脸的冷峻,抬脚把老太监踹翻在地上,下巴一扬,顿时两个侍卫冲上去一顿暗无天日的拳打脚踢,可怜老太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缀芳殿上一片忙碌,宫女们磕头碰脑,太医们进进出出,一时间连前面的朝堂上都惊动了。

朝堂上近日里出了很多的事。

季国的南边是函国和凌国,在几百年前函国和凌国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后来因为爆发了内乱,分裂成南函和南凌两个分立的小国。数百年间南函和南凌之间战乱不断,谁都想把对方吞下,可是谁也没有得逞。

函国民风剽悍,人人勇武善战,和北方的胡虏一族联系紧密。而凌国富庶,善农耕纺织商贸冶金,且文风昌盛,学士大儒人才辈出,地位尊崇。凌国民风细腻柔弱,自身军事力量非常薄弱,一直是依赖着季国的庇护,每年向季国纳岁朝贡,价值不菲。

月前南边函国向凌国发起了进攻,南凌一直是季国的附属国,当即发来信函请求援军。而季国此时还未从征北一战中恢复过来,到底出不出兵就变成了一件难事,朝堂上一片的议论纷纷。

突然间传来消息说是后宫里出事了,元武帝了解了以后一阵暴怒,把文馨皇后大骂了一顿,后宫在她的治理之下竟然出现了私刑,作为皇后简直是失职。文馨皇后被关了禁闭,后宫一切事务暂时交由应贵妃处理,后宫一时风向大变。

元武帝下令判处内务府行署的那个老太监凌迟处死,可怜先前挨了打,还没挨上几刀就断了气。

早朝结束后,慕容丞相向元武帝请示过后在桑公公的带领下匆匆赶到了后宫缀芳殿,只见慕容嫣小脸惨白,趴在帘子后面昏睡着,细长的秀眉紧蹙着,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默默地在一边的绣墩坐下来,看着那些触目的伤痕,慕容冼两眼含泪,险些掉落下来。

过了会儿慕容嫣缓缓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慕容冼坐在身边,顿时两只大眼泪汪汪的,满腹委屈地叫道:“爹爹。”

慕容冼紧抿着嘴角,轻轻抚着慕容嫣的小脸:“嫣儿,爹爹来晚了。”

“爹爹,嫣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慕容嫣哭得小鼻子皱了起来。

慕容冼紧皱着眉,努力地把泛上来的泪水压服下去。嫣儿的眼睛长得很像她娘亲,每当看到嫣儿的时候总让他想起死去的妻子,心下一阵凄苦。所以他下意识地疏远着,却忘记了对女儿的关怀,这么多年过去,他对女儿的亏欠实在是太多太多。

“嫣儿,爹爹这就带你回家!”慕容冼紧紧地握着慕容嫣的小手。

这时候应贵妃领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两个小宫女手上端着药水纱布等一应物品。

“丞相大人。”应贵妃淡淡一笑。

“贵妃娘娘,多谢娘娘救了小女,慕容冼感激不尽。”慕容冼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应贵妃在旁边坐了下来,淡淡道:“丞相大人客气了。慕容小姐受伤严重,现在不宜挪动,还是先留在这里养伤吧,等过几日好些了大人再来接回家去。”

慕容嫣看着应贵妃感激道:“多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慕容冼沉吟了一会,他和应贵妃向来没什么接触,再加上在皇子的问题上立场不一,自然是不想有过多的交集。只是嫣儿此时重伤在身,确实是不宜挪动,当下道:“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慕容冼改日再来答谢娘娘。”

说完站起身来,看了慕容嫣一眼,慕容嫣甜甜一笑,轻轻招手道:“爹爹早些来接我。”

慕容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贵妃娘娘,叶殊呢?”慕容嫣看着应贵妃问道。

应贵妃轻轻一笑:“叶殊就在旁边的厢房,等你好了可以去看看她。”

那日里四十大板有将近三十板子都打在了叶殊的身上,至今还时而昏迷时而苏醒的,银珠一直守在一边照看着,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花园里的晚香玉抽出了细长青郁的枝条,盈盈地舒展着,天边一群黑鸦飞过,留下淡淡的剪影。

季文熙赶来的时候天色已暗,正是掌灯时分,一个小宫女正端着一只烛台掀开琉璃灯罩点火。

“七殿下!”小宫女转身看见季文熙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吓了一跳。

“恩。”季文熙点了点头,“贵妃娘娘呢?”

“回殿下,贵妃娘娘去皇后娘娘那里了,还未回来,殿下可要传信儿?”小宫女低头回道。

“不用了,叶殊小姐在哪里?”季文熙急急问道。

小宫女连忙放下烛台领着季文熙来到后殿左边一间厢房。

推门的时候季文熙手有点发抖,中午才听到的消息,饭都没吃匆匆打马从军营一路奔了回来,进了皇宫南门一路疾奔到这大北边的缀芳殿。

“吱呀”一声,门轻轻地推开了,银珠回头见是季文熙,连忙站起身来福了一礼:“殿下,您怎么才来!”

季文熙看到叶殊背上的伤,顿时脸色一暗,墨色的眸子一阵阴霾。

“刚才醒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又睡下了,”银珠抹了把眼泪,“都两天了,也不说话,别是打傻了。”

季文熙好看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起来。

“殿下您在这坐着吧,奴婢去熬点粥来。”银珠轻声道。

季文熙点了点头在榻边坐下。

背上的伤口已经包了起来,白色的纱布上有些地方有血色晕染开来,触目的狰狞,看得季文熙眼眶一阵阵发红。

叶殊静静地趴在那儿,淡扫的蛾眉轻蹙着,眼帘微垂,小脸瘦了一圈,看上去异常的苍白。

就不该让她去参加选妃,就不该以为和太子说过就没事了,就不该逞什么能要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去南凌打仗。

“叶儿。”季文熙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暗哑,嘴角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叶殊听着心下一阵阵发疼,自从季文熙进来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就像是有感应一般,可她没有睁眼。

因为很害怕,不知要如何面对。

是怨恨吗?怨恨他的父皇杀了自己的爹爹?

可是她毕竟不是真的应水茵,他们的血海深仇,与她无关。可是夜夜的噩梦里,那高大坚毅的男子温和宠溺的眼神,那一路奔逃的惊惶恐惧,那午门法场上漫天的鲜血,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却是那般冰冷,那般真实。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楚到底哪是梦境哪是真实。每天早晨醒来,她都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叶殊还是应水茵还是那个被清和捡到的小乞丐。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只是那个被师父捡到的小乞丐,不用背负过去,也不用担心未来。

季文熙轻轻伸手抚平叶殊轻蹙的眉头:“叶儿,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

“叶儿,身上的伤很疼吧,我看着都疼,你要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

“叶儿,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不管是谁,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泪水默默地落下来,季文熙握着叶殊冰凉的手,微微地用力。

“叶儿,我要走了,父皇要发兵南凌,我要领军,明早就出发了。”

“叶儿,等着我,最多两个月我就回来。”

“叶儿,等着我。”

在叶殊的手背上轻轻印了一吻,季文熙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了。

一颗泪水从叶殊眼底默默地滑落。

季文熙走了。

窗外玉兰树的暗影里,季文泰默默地站着,眼底一片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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