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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一年是季国历史上颇为混乱的一年,这一年新帝登基还未有亲政,又逢了夏末秋初的大瘟疫,死了不少人。朝堂上政局动荡不稳,民间的百姓苦不堪言,边疆有强敌虎视眈眈,内里还有不臣的藩王伺机作乱,季国的铁桶江山陷入了将要分崩离析的危险,万里山河在风雨中飘摇,动荡不安。

《季书·天启本纪》中记载“天启一年夏历九月十一,平王率兵攻打南函都城,血染薄河,伏尸相枕,即年十一月二十一,南函国灭。”

这一个不大不小的历史事件,在严苛的史书上不过是干巴巴的数十个字,一扫而过。可是我们将镜头穿越过厚厚的史书,还原到那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扶起那倒下的所有的人物,唤醒那血染过的所有的色彩,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幅饱含血泪壮烈无比的历史画卷。

“王爷!左路军前锋已经攻进了皇宫,函帝在半夏宫中自挂而死!赫连裕、赫连宏领兵从东北角门逃出包围,阻挡不及,已经逃进了东北慕现林!”宋轻扬半跪在地上汇报着战况,一脸黑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黑色的铠甲背侧豁开了一道,左臂包着脏兮兮的绷带,隐隐露出血色。

季文泰默默地站在营帐外面,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皱眉不语。

良久,季文泰沉声问道:“宫里还有多少人?”

“四处宫门全部控制住了,人都赶到了屋里,禁止随意走动。刚刚清点过了,妃嫔四十三人,皇子四人,公主九人,另有宫女太监下人等四百一十七名。不过还有不少寻死的,数目还会减少很多。”宋轻扬连忙回道,“王爷,宫里的那些人怎么处置?”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季文泰面无表情,“赫连裕、赫连宏逃走带了多少人马?”

“皇宫外面有五千人接应,他们逃走时还带着宫里的一千五百左右的侍卫军,半路截杀了两千数,应该还有四千五百之多。王爷,右路军三支都在南边镇压乱党,左路围剿皇宫,莫将军带了两千人去围堵赫连裕他们,两千之数恐怕不足以抵挡,要不要加派人手?”

慕现林?林子东边北边都是柔西高原,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已经是十月底了,天干物燥的……

季文泰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让他们都撤出来吧,放火烧林。”

宋轻扬闻言愣了愣,抬头看着季文泰青郁的面色,连忙低下头行了个礼退下,赶去执行命令去了。

季军的大营驻扎在南函皇城西南郊外,基本位于函国的中心位置。南边的大半土地都已经落入了季军的掌控之中,只有北地还是一片战火纷飞,迟迟攻打不下。直到昨日,南函的皇城最终被攻破了,胜利的到来指日可待。

不过叶殊这段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不管是正义的一方还是邪恶的一方。只要拿起了厮杀的屠刀,阳光下投落的就只能是黑影,谁又比谁干净多少。本以为自己做的很对,要为师父报仇,要抢夺回失落的政权,要让罪有应得的坏人得到惩罚。可是事实上呢?那人依然好好地待在豪奢靡丽的皇宫里,流血丧命的全都是不相干的人。

南函的人口虽然不如原来凌国的多,但是依然有数十万的平民百姓,这些人又何罪之有?就因为他们是南函人?就因为他们的领导者曾经侵犯过茔州?就因为现在自己所谓的正义之师要复仇?

所以他们都该死?

叶殊迷茫了。

在军营里苦苦哀求了很多天,季文泰终于答应了接受俘虏,只要俯首投降季军,就可以放过不杀。可是这个小小的南函倒也是个民风颇为强悍的民族,即使是平头百姓,也是个顶个的硬骨头,没有人愿意投降。

季文泰不让花营的女兵上战场,叶殊也不愿意带她们去。不过也没闲着,整日里奔波在一片焦土的废墟里,领着女兵们救助伤残困顿的南函百姓,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抚慰着,希望他们能够归顺。

可是效果并不佳,南函人都气性颇高,丝毫不领情。一看到身穿绿军装的女兵就破口大骂,打不了季国的黑甲士兵,还骂不了这些不安分不守妇道的臭婆娘吗?

“滚开!不要碰我!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小瘪三!”一个右腿中箭的老大娘撕扯着叶殊的头发,不让她碰自己的伤腿。

老大娘伤腿上还插着箭没有拔出来,一动之下就扯到了伤口,汩汩地又流出血来。老大娘吃痛,哼哼唧唧地撤了手捂着伤处。叶殊连忙朝浅云打了个手势,浅云带着两个女兵就围了上去,左右两边按着大妈的胳膊和腿,不让她乱动。不管那老大娘骂得有多难听,叶殊就当没听见。

从小箱子里拿出来剪刀剪开了裤管,伤处已经混合着血肉沾到了一起,不敢乱动。拿出小瓷瓶在伤口处撒上了一点点麻药,稍待了一会儿,叶殊拿着匕首削掉了箭头,右手握住了箭尾,稳了稳。老大娘还在死命地挣扎着,一张脸上老泪纵横,叶殊咬了咬牙根,右手猛地用力把箭拔了出来。

嗷的一声哀嚎,老大娘翻了翻白眼疼晕过去了。

叶殊微微松了口气,连忙清理了伤口用绷带仔细缠好。

浅云她们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将老大娘抬到路边的一条麻布袋子上躺好。胳膊上被老大娘长长的指甲划破了两道口子,浅云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几句。

正忙碌着,忽然间听到东边那头气势汹汹地吵嚷了起来,一听就是楚方圆那个大嗓门,叶殊连忙收拾了箱子,又领着人急急地往东边奔去。

“下作的小娼妇!归顺!归你奶奶个球!”

“少在这假惺惺的,装出一幅好人样!有空了自己去往那帐子里爬,少在这大街上丢人现眼!”

破口大骂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男人是个瘸子,长得倒还颇斯文,看上去很瘦,满脸菜色;女人就比较健硕一些,怀里抱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正饿得哇哇直哭。

“拿回去你们的脏东西,我们不稀罕!”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掉了楚方圆塞到两个孩子手里的几个粗面窝头,说完了还不解气,还恨恨的啐了一口,正吐在楚方圆的鞋上。

“滚远点!别站在这惹人厌!”瘸子男人挥了挥拐杖,似乎是努力地忍着才没拿拐杖打她们。

楚方圆低头看了看脏污的鞋面,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噌噌地冒了上来。这些粗面窝头都是她们从牙缝里节省下来的粮食,连夜不睡蒸出来的,想着那些难民没吃没喝的,多少能接济一点。没想到他们这么不领情,简直视她们如邪魔妖魅,张口就骂,什么脏说什么。

楚方圆真的是气坏了,劈手夺过了瘸子男人的拐杖狠狠地扔到了一边地上:“你他X的给老娘闭上你那张臭嘴!要不是你们函国贱狗侵犯我们茔州,我们会死那么多人吗?!要不是你们那帮贱人杀了我的丈夫,老娘会变成寡妇吗?!要不是你们函国率先攻打凌国,能有今天的下场吗?!”

“都是报应!活该你们被打!活该你们灭国!都是老天有眼,报应的你们!”楚方圆两眼喷着怒火,脸扭曲地几乎变形了,“亏得有人还可怜你们,送吃送喝送医送药的,都他娘的烧的!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根本就不值得可怜!活该被打死!活该被饿死!”

叶殊站在后面,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方圆别说了,叶教官来了!”秦画看到叶殊了,连忙扯扯楚方圆的袖子,让她别再说了。

楚方圆冷哼了一声,甩手把盛窝头的笸箩扔到了一边:“都他娘的烧的!谁爱干谁干!老娘不干了!”

说完还朝着先前那女人啐了一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头一甩就大步离去了。

“方圆!”叶殊大声地喊着,“楚方圆你站住!”

楚方圆理都不理,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叶殊正要追上前去,忽然间后面又有人大声呼喊。

“叶教官!叶教官不好了!”一个女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火,放火!”

“你别急,慢慢说,什么放火?”叶殊闻言有些着急。

女兵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有敌军逃到了北边慕现林……王爷下令……放火烧林子!”

叶殊脸色白了白,再顾不上什么了,拔腿就往西边军营里跑去。

慕现林,要知道,慕现林是南函唯一的一片大型的原始丛林,函国半数的百姓都逃到了林子里躲避战乱。放火烧林,那要死多少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叶殊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回路上跑去,心下里默默地念着,不能晚了,一定不能晚了!

黄土路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马蹄车辙践踏过的痕迹;田地里的庄稼都烧成了灰,有的还未烧尽的麦垛上还冒着黑烟;浩荡的薄河静静地穿梭而过,原本发源于洁白晶莹的雪山圣地,流到了此处,却早已变成了血色的混沌,漂着残尸,腥臭不堪。

叶殊机械地卖力往前跑着,跑得胸口憋得闷闷的,一腔火烧得喉咙很疼,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叶殊不敢停下,害怕停下一步,就再没有力气坚持下去。

终于看到远处的营帐了,一队队士兵步伐迅疾地往北边奔去,腰间的长刀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黢冷的光,看得人心颤。

叶殊奔进大帐的时候,季文泰正在看地形图,想着下一步如何攻打西北重镇芍药关。忽然间门帘一掀就冲进来一个人,季文泰皱眉抬头,却发现来人是叶殊。

“叶儿,怎么了?”

叶殊微微喘了口气,目光直视着季文泰的眼睛:“殿下,不能烧林子!里面还有将近二十万的百姓!”

季文泰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叶殊的肩膀:“叶儿,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看看这脸色,昨晚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殿下!那可是数十万条人命呀!更何况那个林子长了几千几万年,一把火烧了,就再也没有了!”叶殊急道。

季文泰脸色沉了下来,转身慢慢走到窗边站着,目光深沉幽暗。

“殿下,收回命令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叶殊跟过去,轻轻扯了扯季文泰的袖子。

良久,叶殊等得心焦了,却只听到了一句淡淡的,不行。

叶殊闻言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放火烧林,那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那些百姓有什么错,非死不可?”叶殊咬牙道,“殿下所谓的圣明之君,就是这样做的吗?那光芒耀眼的宝座下压着成山的鲜血枯骨,殿下能安心吗?”

季文泰身形微微一颤,默默叹了口气:“叶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叶殊抬头看着季文泰的眼睛,满脸希冀着能听他说撤回命令。

可是事实让她失望了。

“叶儿,你知道除夕夜那晚,南函兵是怎样屠城的吗?除了那些逃出城的百姓,整个城中不留一个活口。不管是八十多岁的老妪,还是没断奶的娃娃,都丧命在刀口之下。眼看着亲人惨死在眼前,边防军里的士兵都埋下了怨气,仇恨一旦建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季文泰默默地看着远方,眉目间满是忧虑。

“现在我们的军队成分很复杂,有茔州的百姓,有原来凌国的百姓,都是惨遭南函凌虐的仇人。如今打到了南函,不让那些士兵出气,阻拦他们,很容易产生哗变。哗变一旦发生,整个局面就会控制不住,南函的民风很剽悍,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一旦被他们钻了空子,反扑上来,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的,就会是我们。”季文泰的语气很沉重,一句一句地压在叶殊的心头,“叶儿,我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时候取舍起来,并不只是对错那样简单。”

“可是殿下,那毕竟是二十多万条人命啊!杀人的是那些权贵,干那些百姓什么事?就为了平掉士兵的怨气,就要把这么些人活活烧死?那些仇恨不会被烧掉,反而会积累的更深!以战止战从来就不是办法,怀有一颗仁心才能成济天下!”叶殊皱着眉沉声道。

季文泰面色阴沉不定,可是目光却十分坚韧,没有一点想要改变的意思。

“殿下,你就放过他们吧!”叶殊哀求着,感觉眼眶里泪水不断地上涌,努力地压服下去,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屈服。

“殿下!”叶殊咬着牙跪到了地上,伸手扯着季文泰的袍子,轻轻地摇着。

“叶儿,你这是做什么!”季文泰心下一惊,连忙拉叶殊起来。

叶殊挣扎着不要他扶:“殿下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季文泰手上一顿皱了皱眉,伸手拦腰就把叶殊横抱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叶殊两手被反握了起来,挣扎不动,眼睁睁看着他转到了后面的一处营帐,是自己的帐子,将她放在榻上,转身就走了出去。

门口守着两个士兵,正愣愣地看着。

“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殿下!”叶殊跳下榻就往外跑,被两个士兵拦了下来。

季文泰回头看了她一眼:“叶儿睡会儿吧,明天就好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任凭叶殊喊破了嗓子都不曾回头。那一抹墨色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看上去那般冰冷沉肃。

天色渐暗了,莫荏带领的两路军已经退了出来,林子西边百十里的一个大圈上都洒了火油,现在正刮着西风,并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两队士兵手举着火把,静静守在林子边上,等待着命令。

季文泰默默地站在一处高地的土坡上,远远地看着那片茂密的丛林。宋轻扬跟在一边站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文泰的脸色。

下巴轻轻点了点,季文泰微微沉了口气,心下里某处感觉渐渐地沉重了起来。

宋轻扬得了命令,去吩咐着点火去了。

大火渐渐烧了起来,随着风势向东边蔓延,越烧越烈,火光漫天。远远地映着季文泰的脸色,忽明忽暗的,看不清晰。

“王爷!”一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色煞白,连声道,“王爷!小姐跑了!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季文泰心下突地一跳,脸色难看起来。

“小姐把我们打晕了,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小姐已经不见了!”士兵满脸惶恐,颤巍巍地嗫嚅道。

季文泰猛然间回头看向那一片慑人的火海,心下沉地像掉进了无底洞。来不及多说什么,抓起旁边的马翻上去,旋风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奔腾着冲向那一片炽热的光亮。

叶殊满身的衣服都浸得湿透了,林子里到处都是呛人的白烟,热烘烘的烤得人脸上生疼。

“快跑呀!快往北边跑!”叶殊一边跑着一边大声疾呼。

北边紧贴着柔西高原边上的大雪山,山下长年积着冰雪,火势烧不到那里。

林子里到处都是磕磕绊绊的树枝藤蔓,耳边的惨呼声哭喊声绵延不绝,浓烟呛鼻呛眼,叶殊看不清林中的情形,只能模模糊糊地看着有很多的人影跑来跑去,跌跌撞撞。

“快往北跑!北边!”

叶殊听到右边有小孩子的哭声,一阵阵地哭得惨烈,摸摸索索地往右走着,渐渐听到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响。

渐渐走近了过去,在一株巨大的茶树后面,烟雾缭绕中叶殊模糊地看到,一个黑衣人左手抓着一个放声啼哭的奶娃娃,右手上拿着的,是一柄雪亮的长剑。

叶殊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去。

黑衣人嘴角轻挑一笑,随手把奶娃娃往后边一扔,只听嗵地一声闷响,哭声消失了。

叶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步步往后退去,脚下被凸起的树根一绊,顿时跌坐到了地上。挣扎着狼狈地爬起来,叶殊转身飞奔着往前逃去。

耳边有忽忽的风声扫过,叶殊忽然间听到一个阴恻恻的笑声笑了一下,一柄长剑从胸口透体而出,剑尖滴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染红了鞋面。

又一阵风声扫过,天地旋转,叶殊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火光,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子里乱,林子外面更乱,刚下的命令让放火,没多大会儿又让救火,这么大个林子早烧开了,怎么可能救得过来呀。

还未待士兵们抬来水龙,好好的王爷又骑着马冲进了林子,吓得一波人心惊胆战的,惶惶急急地跟了进去,场面越发糟乱起来。宋轻扬刚刚指挥着抬来了水龙,一听说王爷进去了,眼睁得差点把眼珠子掉出来,高声嘶喊着救火,命都要豁出去了。

不知道忙活了多少时候,进林子查看的人一波又一波,王爷还未找到,莫将军也还未回。林子边上的火势已经扑灭了,不过也早已烧得只剩了焦土灰烬,远远地看着林子里面还是一片冲天的火光,水龙抬不进去,只能靠着人力担着一桶桶水扑进去灭火。火势巨大,根本就扑灭不了。宋轻扬急的满身的冷汗涔涔,嘴上一夜间起了四个燎泡。

“找到了找到了!快叫刘军医!”

一队士兵簇拥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出来了,正中那人正是季文泰,宋轻扬一看顿时眼泪都出来了。

军医刘百草早已守候在一边,一看人出来了,连忙冲上前去。

“刘军医!赶快看看叶儿!”季文泰轻轻俯身坐下来,将叶殊侧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那柄剑。

刘军医看了看季文泰烧焦的袍子和满脸的黑灰,额头还滴着血,不由得迟疑道:“王爷,属下先看看您……”

“让你看看她!快点!”季文泰怒声呵斥道,脸色更黑的吓人。

刘军医不敢再造次,连忙凑过来看着,只见胸前的血迹已经差不多干涸,倒是不用再止血了。翻了翻叶殊的眼皮,又探了探鼻息,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样?”季文泰有些害怕地问道。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醒来还是原样,他要把叶儿拴在身边看着,哪里都不去。

刘军医轻轻探了探叶殊的脉搏,半晌,叹了口气道:“进气少出气多,脉象微薄,是流血过多了。”

“能救好吗?本王命令你,一定要把她治好!”季文泰声音微微地发颤,手有些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王爷,在下也不是神仙,没有转魂丹呀,唉!”刘军医又叹了口气。

季文泰皱着眉,默默地看着叶殊苍白的脸庞,眼帘紧闭着,怎么唤都不睁开,心下里有些绝望。

“剑能拔出来吗?”良久,季文泰问道。

刘军医抚了抚胡子摇了摇头:“不拔还能挺个三天五日,一拔即死。”

季文泰闻言眼神一暗,细长的眉峰越发紧蹙起来,薄唇紧抿,腮边微微地抖动着。

眼看着季文泰满脸痛苦的神色,刘军医忽然长叹了一声:“王爷,或许有一个人还能救她。”

季文泰抬眼看着刘军医,只见刘军医沉吟了一会,低声道:“听说萧王爷府上有一名侍卫也中过剑,穿心而过,就是萧王爷给救回来的。碦泽雪山上的雪莲花据说有续命的功效,或可一试。只是……”

“只是什么?”季文泰连忙问道。

“只是此地离柔西路途遥远,即使正常的骑马也要十天才能到,即使要去,恐怕小姐也撑不了那些时候呀。再者,一路上颠簸不平的,本来五天的日子,恐怕要更少了些。”

季文泰默默垂着眼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仿佛决定了什么一样,轻轻抱起叶殊,疾步匆匆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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