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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明晃晃的太阳卯足了力气散发着热量,绿油油的树叶子也有些蔫了,没精打采地卷了起来,只有那一只只玉蝉趴在树梢上不停地鼓噪着,叫的起劲。

叶殊端着一盘冰镇的西瓜进了门,招呼颜老掌柜和顺子歇一歇。

顺子正在盘理着厚厚一摞账目,一看到叶殊来了,连忙起身接过来果盘放到桌上,然后恭恭敬敬地捧起一块西瓜托到颜老掌柜面前孝敬。

颜老掌柜人长得很和善,眼角微微叠了几层皱纹,却是面目清矍,看上去很有精神。他笑咪咪地接过瓜吃了起来,似乎是对顺子这个徒弟颇为满意。

事实上,刘顺的聪明超乎了他的想象。不管是什么账目,只要他稍稍点拨上几句,刘顺都能看懂,并且上手很快,目光犀利,见察入微,即使是一点小小的出入他都能发现,常常会有独到的见解。没想到晚年还能遇到这么个经商的好苗子,颜老爷子也是深感欣慰啊。

叶殊很感激颜老爷子对顺子的倾囊教授,又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端了过去,老人家总还是年纪大了,一些生凉的水果总还是不能吃多了,还是喝茶水的好。

颜老爷子谢过茶水,看了叶殊一眼,那一个翘挺挺的小鼻子俊秀可爱,真是像足了那一个人啊。颜老爷子在心里默默喟叹了一声,真是时光飞逝,岁月沧桑。

三人正坐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萧倾城来了。

叶殊对他微微一笑,招呼他也过来吃西瓜。前些天刚刚从云州回来,连带通州的战事也差不多结束了,总算是可以消停一些了。

萧倾城点点头走进来,目光在叶殊脸上微微一滞,又转开了,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刘顺跟萧倾城行过了礼,把这些日子以来的进展汇报了一下,颜老爷子笑容满面,夸了顺子几句。

顺子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夸得脸红了起来,叶殊在一旁看得开心。

不过萧倾城却似乎是听得有些走神,微微坐了一会儿,就让他们三个继续聊,自己还有事要忙。

一路转到了后院书房里,萧倾城推开门,只见暖暖的阳光跟随着照了进来,照在清凉的玉石地面上,光影中有一丝丝细微的灰尘在翻浮起动。一切都还是那么静谧,然而萧倾城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目光一扫,顿时就发现正中的桌案上摆着一个不大的黑漆盒子,那原本不是属于这个屋里的东西。

眉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萧倾城慢慢走前了几步,垂着的右手暗暗握紧起来,转头看向左边,沉声道:“出来吧。”

时间微微停顿了一下,只听一声淡淡的轻笑,一个人影从左边的房梁上落了下来,动作十分轻缓,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带起来。

“萧王爷果然好耳力。”来人轻轻一笑,迈步从门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只见他着一身黑衣,身形中等,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目光炯炯,闪烁着犀利而冰冷的光芒。

萧倾城不动声色地问道:“阁下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转而投向案桌上摆着的那个盒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桌上的那个盒子,王爷不妨打开来看看。”

萧倾城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走到桌边,两指一搭,掀开了那个木盒子的盖子。

只见里面铺了明黄色的绸布,上面包着的赫然是一个鲜血淋漓的眼珠子!

萧倾城心下里一惊,细长的眉峰紧紧蹙了起来,他转头看着面具人,冷白的面色越发阴沉起来。

“怎么,不认识吗?”面具人戏谑地一笑,抬手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剑,在细碎的阳光里轻轻晃了几晃,“那这把剑,王爷总该认识了吧?!”

呛啷一声,那把剑被随手抛在了玉石地面上,微微地颤着,剑身在阳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那赫然是萧洒的剑!

使剑之人,剑不离身,人死剑断,剑失人亡。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结起来,夏日的温度急转直下。萧倾城横眉怒目,身形一闪陡然间就旋到了面具男身边,右手一扬随即就卡上了他的咽喉。

饶是面具男这样一等一的高手,竟然也没有看清楚萧倾城是怎么动的,只觉得那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脖子,让他忍不住紧张起来,面具下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说,他在哪里?”萧倾城的声音冷的像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过来,让人周身忍不住颤栗起来,心惊胆寒。

面具人感觉到扼在他喉间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冰冷的汗水从脸庞滑落下来,滴到了黑色的衣襟上,他强撑着微笑,一字字慢慢道:“王爷想杀在下,自然是易如反掌,不过若是在下死了,恐怕王爷也永远都见不到那个人了。”

萧倾城紧紧地盯着那人的眼睛,却见他还是不怕死地笑着,似乎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杀了他。

一想到那个盒子里的眼珠子,萧倾城就心下里怒起,无法冷静下来,手上集了内力,随时都可以把这个人的喉咙拧断一百次,可是微微停顿了半晌,他还是无奈地松开了手。

“把他放了,我饶过你们。”这是不容置疑不与商量的语气。

萧倾城负手站立在室内,暖暖的阳光缓缓照进来,照在他银灰色的袍子上,然而他整个人却冷得像冰,周身的气势就像是一把散发着寒气的利剑,凛冽肃杀。

面具人暗暗喘了口气,微微抬起眼皮,淡淡道:“人在我们手里,放与不放,只怕不是王爷说了算吧。”

萧倾城眉毛略微一扬,不屑地笑道:“不过是一个随从而已,随便你们。”

“不过是一个随从?”面具人笑得越发大声起来,“可是在下曾经听说,王爷的这个随从中过穿心之剑,而王爷为了给他治伤,不惜拿出供养了百十多年的雪莲花。王爷对他的这份情谊,恐怕不只是一个随从那么简单吧。”

冷冷地看着面具人,萧倾城的脸色一分一分沉了下来,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冷声道:“你们想要什么?”

面具人缓缓在地上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萧倾城:“王爷客气了,在下的要求不高,只要王爷免开金口,不要多说话而已。”

萧倾城目光变了几变,默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想必王爷已经知道了,玄亲王在巴萨克一战中为国捐躯了,纥丹戎骑突袭肃州,西北护卫军全数被灭掉了。”面具人淡淡道,“然而巴萨克城中有三万驻军,西北护卫军向巴萨克城求援,他们却闭城不出,这件事情如果朝廷盘查下来,只怕王爷的罪名可就大了。”

萧倾城面色陡然间一变,他知道来人的目的了。回想起他和叶殊去肃州的那一趟,回程的时候遇上的那一万兵马,原来他们果然是朝廷派去西北的。前脚他们刚离开那里,后脚那一万兵马就打着朝廷的旗号控制了整个巴萨克城,只怕是城中萧氏的两万驻军也被他们控制了起来,不得自由。

而挟持盛掌柜的那一拨人必然也是朝廷的人干的,一路把他带到了巴萨克城然后停住不动了,就是要吸引他的注意。他把萧洒派了过去,只怕是一进巴萨克城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作为一个筹码反过来要挟他。而要挟的目的就是,要他承认,是他萧倾城下的命令,在西北护卫军求援的时候拒不出兵,彻底断了玄亲王的后路。

朝廷的这一招耍的不可谓不阴,可以说是一石三鸟,瞬间就打破了目前整个季国的局势,朝廷的势力迅速扩张,隐隐将立于不败之地。第一,萧氏一族替朝廷背了黑锅,让朝廷借纥丹之手名正言顺地除掉了季文熙。老百姓们即使议论纷纷,也只能说那个萧王爷不是个东西,不会说是朝廷忘恩负义,任玄亲王遭袭也不管。第二,萧氏和平王季文泰刚刚建立起来的联合的局面被彻底打破了。季文熙死了,若是季文泰知道是他拒绝出兵支援,怎么会不暴怒。萧氏和平王的兵马打了起来,朝廷尽管坐在一边等着捡便宜就好。第三,巴萨克城拒不支援,萧氏一族眼看着大季国的玄亲王惨遭罹难却不出手,不管是在责任上还是道义上都说不过去,既然是萧氏负了季氏在先,那么季氏也无需再讲什么情面,不必再顾虑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可以堂而皇之地勒令萧氏交出盐铁券,然后再免掉萧氏一族的死罪彰显一下皇家的宽宏与仁慈,尽管让他们回家种田就好。

“不知王爷考虑的怎么样了?”面具人淡然一笑,似乎是对这一场较量早已经胜券在握。

“劳烦太后娘娘费心了。”过了良久,萧倾城默默垂下了眼帘,露出自嘲的一笑。整日里明防暗躲,没想到还是掉进了别人的陷阱,挣扎不得。

“王爷的问候,在下一定会带给太后的。”面具人抬眼看着萧倾城,慢慢道,“想必太后娘娘也一定很乐意请王爷回京,喝两杯茶。不过王爷若是不愿,那也没办法,只好请王爷备好了寿材,等着收尸吧。”

袖中的手暗暗握了起来,萧倾城紧咬着嘴角,腮边微微地抖动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久,萧倾城默默道:“给你三天时间,把他送回来。否则……”

他话没有说完,只是那余音里却是满满的沉沉的怒意,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在开玩笑。

面具人点了点头:“萧王爷一言九鼎,在下必定会如实汇报给太后娘娘。三日之约,还请王爷放心。”

说完,那人就拱了拱手,转身几步走出了房门,几个起落翻过了墙头,不见了。

只剩下一地的阳光,在这炎炎的夏日里,冷的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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