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统领，您老人家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去赌场了！”粗胖的汉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胖胖的脸上努力挤巴出几滴眼泪来，“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还有个瘫痪在床的婆娘什么活都做不了，全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靠小的一个人撑着。小的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去赌坊那里试试手气，谁想到那个没良心的……”
“好了好了，”莫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指着旁边坐着的人说道，“还不快见过王爷！”
王爷？桌旁坐着的那个穿黑衣的年轻人就是平王殿下？
粗胖的汉子浑身哆嗦着又磕起了头，连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见过王爷!小的……”
季文泰轻轻挥了挥手，打住了他：“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小的名叫张大全，人都称我大全哥，王爷您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叫我……”话出口就觉着好像不太对，张大全连忙住了嘴，惶恐地瞟了一眼上面坐着的平王爷，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胡乱言语。
手心里的玉佩早已攥得温热了，指腹轻轻摩挲在上面，能够感觉到一圈一圈的花纹缠绕在一起，指尖触摸到两个温润小字，心头突的一痛。
“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季文泰捏着玉佩的绳坠，提着玉佩轻轻晃了几晃。
张大全抬头一看，只见那个玉佩正是先前去当铺里当掉的那个，怎么会到了王爷的手里？不由得脸色一惊，心下里害怕地打起了鼓来：“回、回王爷，这是小的一个亲戚的玉佩，家里缺、缺钱，就托我却当铺里卖掉了……”
“大胆！王爷在此，竟然还敢撒谎掉皮，活腻歪了吗？！”莫荏抬腿踢了他一脚，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快如实招来，你从哪里得来的玉佩，见过何人，那人又哪里去了？！”
张大全腰间吃痛却咬紧了嘴唇不敢痛呼出声，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赎罪呀，小的说的真是实话！”
铖的一声长剑拔出鞘，莫荏冷笑了一声把剑架到了张大全的脖子上：“再不老实，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张大全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明明是深秋的天气，额头上却冒起了细密的汗珠子，抬头瞟了一眼默坐的平王爷，又看了看一脸凶煞的莫统领，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王爷饶命，小的招了，小的全都招了……这块玉佩是小的捡来的，去年夏天的时候小的和一个兄弟在城外的野地里下扣逮野猪，不想在山坡下面发现了一个死人，满头满身都是血……”
“你说什么？！”季文泰大惊，一跃上前劈手抓住了张大全的衣领子，“你再说一遍！什么死人？！”
张大全两只眼睛里满是惊恐与害怕，领口被紧紧地扣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快要喘不过气了。
“殿下……”莫荏移开了剑锋欲言又止。
季文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抿了抿嘴角松开了手，跌坐在椅子上。
“王爷，小的说的全都是实话……”张大全好不容易喘上口气，连忙急着表白道，“我们发现那个人的时候，她真的已经断气了，头上身上都流了很多血，看样子像是不小心滚落了山崖给摔的。小的本来还想看看有没有救，能救的话拼死也要救她回来的，可惜她浑身是血，早已死去多时，就算是有转魂丹也救不回来了。”
季文泰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人……是个女的吗？”
“王爷您怎么知道她是个女的？”张大全微微一愣，又掩着袖子擦着挤巴出来的几滴眼泪悲声哀叹道，“唉，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怜就这么死了……”
季文泰心中剧烈一痛，眼眶里瞬间涌起了泪水，眉头紧蹙，他怔怔地呆坐在那里，死灰一般的眼神里再没有一点光芒。
叶儿，你真的去了吗？一年多的时间，我寻遍了中土三州各地，派往西北关外的人马不下二十多回，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叶儿，你到底去哪了？
你知道我很……很挂念你吗？
叶儿……
“小的本来不想贪财的，可是家中老母急等着银钱抓药看病，所以才会深更半夜出来打野猪，恰巧碰到了那位可怜的姑娘，见她身上有不少银钱……一时间……一时间贪心就拿了姑娘的钱袋，顺带还、还拿了玉佩……”张大全转了转眼珠子声音越说越小，看着王爷和莫统领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支支吾吾蚊子哼哼似的说道，“小的本来没想把玉佩当掉的，无奈被那赌坊里该死的伙计耍老千骗了，还不上赌债，所以才会打起了玉佩的主意……”
“那人呢？”莫荏顾不上听他啰嗦，连忙急声问道，“你们不会就那么走了？把她撂在那里？”
“没、没有！怎么会呢！”张大全连忙摆摆肥厚的手掌谄媚地笑道，“小的和那个兄弟挖了个坑把那个姑娘给埋了，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希望那个姑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就那么给埋了？”莫荏惊得一个头两个大，眼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莽汉，真是打不得说不得，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好了。
“可不是埋了吗？”张大全一张傻乎乎的大饼脸，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又有些心虚地说道，“不过那深山野岭的，有好多野兽出没，小的们挖的坑可能不够那些畜生们刨的，尸骨找不到了也、也说不定……”
“你说的那个深山野岭，在哪？”季文泰两眼泛起了血丝，冷冷地扫了张大全一眼。
张大全瞬间感觉一阵阵寒气袭来，忍不住上下打起了哆嗦，颤声说道：“在、就在城外东郊的荒岭。”
“带上他，现在就给我去东郊荒岭搜查，不准放过任何一寸地皮！哪怕是尸骨……”季文泰一字一字紧咬着说道，“也要给我找回来！”
见到王爷紧追着不放，还要把自己也押过去找死人，张大全越发心虚害怕起来，连声哀求道：“王、王爷……您看看这都过去一年多了，只怕是早已尸骨无存了，若是找不到……恐怕……”
“若是找不到？”季文泰两眼紧盯着张大全，暗红的眸子里似乎是能滴出血来，“那就要小心你的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