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的一声,悦耳的琴音缓缓在耳边响起。仿佛从天际传来,置身于云雾缭绕的天山。忽的,一个转折,古松上停留着一只雄鹰。溪水流过,水中的石头应着阳光,散发五颜六色的光……
妙!妙!妙!宏儿连连赞叹。她是学音乐的人,中国古代的乐曲文化,她一直非常喜欢。那些赞美的诗词,她现在算是认同了。古代人已经将这种文化发扬光大,突然觉得自己所学的钢琴,不及这万分之一的美妙。
众人更是如痴如醉,侧耳恭听。院中十几桌人,竟没有一点别的声音!连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宣化,似乎也动情了。然而……
琴音又转,如断翅的雄鹰无法起飞般无奈。又如干枯的河流中,苦苦挣扎,相濡以沫也未能保留性命的小鱼……声音悲切,每一个音符都牵动着众人嘴柔软的地方,那些想忘记的伤心事,也一一记起。一时间,竟有人暗暗抹泪。
宋萌肜观察了一遍,不屑说道:“怎么能弹这样的调子?搞得像是死人了。”
听到她的声音,宏儿有些不满,说道:“你不懂就不要说话,我觉得这一曲弹得极妙,古人真的很伟大!”宏儿说的可是真心话。
杏儿声音呜咽着,说:“听着,奴婢便想念起郡主来,也不知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小丽安慰着拍拍她的手,说道:“安宁郡主是好人,好人自有好报,想必她一切安好吧。”
宋萌肜见不得哭哭啼啼的场面,站起身说道:“你那弹得都是些什么?今天是祝员外过寿,祝府又没有死人!你弹那样的调子做什么?”
众人没想到有这么大胆女子,等看清楚了,便有些无奈,却不好说什么,只得看看她们。
宋萌肜见那夫子没再继续,笑了笑,说道:“还是让我们来缓解一下气氛吧,今天怎么说也是喜庆的日子,就来点喜庆的调子如何?”
祝员外铁青着脸,问道:“你是觉得夫子弹得不好?”
宋萌肜笑着摆摆手说:“我没说不好,我说的是,不适合!不适合今天的情景,今天不是您老过寿么?他一弹,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您老死了呢?我想在座的各位也有和我一样感受的人吧?”
说完她四处望望,不过大家很不给面子,非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利马移开目光了。连杏儿都觉得宋萌肜太放肆了,她怎么能对祝员外如此无理。
祝员外气得脸色变了又变,声音冰冷,说道:“小姐有何高见?”
“我是不会弹琴的,你们用的琴我都没见过呢!不过,我家宏儿可是一高手,还获得过不少金奖!我……”
“好了,宋萌肜!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丽打住她滔滔不绝的声音,使了眼色叫她坐下。
“那么,有劳宏儿小姐了……”
祝员外声音依旧冰冷,嘴角挂着冷冷的笑。众人亦是一副嘲笑的模样,唯独宣化深深地打望着她们,眼神里竟然还传达出鼓励的信息。
宏儿极其优雅的移步来到琴台,夫子起身让座,宏儿很礼貌地点头示意感谢。夫子是博学的人,虽然她们打断了他的演奏,令他十分难堪,他却无责怪,还虚心说道:“几位小姐才智过人,老夫甘心服输。”
“夫子哪里的话,学无边际。日后我还想请教夫子,今日之事只怪我的姐妹猛撞,请夫子勿挂在心上。”
夫子依旧和蔼的笑了笑,走出几步又回头说道:“老夫乃北第书院的老师,北第书院恭候小姐驾临。”
宏儿点点头,目送他回到座位上,方才坐下准备抚琴。
弹什么好呢?宏儿纠结着眉宇,想到宋萌肜的话,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祝寿也是喜庆的日子,不如……不如,就来一曲《欢乐颂》!
《欢乐颂》的旋律现代人都非常熟悉。不过,用古琴弹奏,宏儿想不只是自己没有听过,天下怕也没人听过吧?宏儿笑了笑,挥舞手指,轻快、悦耳的声音在庞大的祝府大院响起。
如此轻快的乐曲古人自然没有听过,不知不觉中,很多人都随着轻快的音乐拍起手来。宋萌肜得意地笑着,冲着宏儿眨眼睛,炫耀着。小丽始终觉得不妥当,她们的到来已经让整个苏州城的人注意到她们了,这般折腾后,不知道苏州城的人会对她们又有什么样的看法?
相比之下,英子很适应。她是风头出尽的人,喜欢满堂的掌声,喜欢别人羡慕的眼光,可是,她一手绘画技巧似乎还没有展示过。心里便有些失落感。
轻快的音乐一阵有一阵响起来,众人拍手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连祝府的丫鬟家丁也忍不住跟着拍起手来。一眼望去,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宣化盯着宏儿,冰冷的神色有些许缓解,眉角舒展,似乎也在笑。
宏儿看的痴迷了,现在的宣化真的很吸引人。
一曲结束,众人呼喊着:“再来一曲!”
宏儿站起身,满堂热烈的掌声,众人愉悦的模样。如此场面却让她有些难过,几个月前她在上海演出时,也是这样的场面。只是,台下的人都穿着现代衣服,当时她的母亲也在场。
发现她的异样,小丽走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本来是想安慰的,却只是轻轻地叹息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晴空万里,一样的蓝天,一样的阳光,却只有她们知道,不一样的是什么。
宏儿坐下,垂着头,双手放在琴弦上,一滴泪恰好落在手指边缘。
悠扬悦耳的音乐再次响起,用无尽的思念,近乎绝望的演奏着自己的心境。
只是一首简单的《故乡》,她们的故乡,满街都是冰冷的钢铁建筑。夜晚时,处处都是霓虹灯。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她们喜欢原野清新的空气,喜欢没有噪音的大自然。可是,离开喧哗的城市后为什么又那么怀念?
众人听的动容,英子忍不住红了眼圈,宋萌肜脸上再没有笑容,小丽仰望着天空,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而宣化竟然向宏儿走过来,淡淡的表情,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