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厅,宫女太监纷纷施礼:“参见公子。”
我有点傻眼,偷偷拉着无常的衣袖问:“为什么叫公子?不是叫皇子侍卫的吗?”
无常附在我耳边悄悄说:“三皇子说了,在自已府内不用太拘束,大家都叫公子就可以了。”吐气如丝,吹得耳朵痒痒的,说不出的魅惑,在大庭广众这么说悄悄话,显得有些暖昧,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无常稍微离开点距离,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怎么有人的脸跟桌上的虾一个颜色?”
我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无害的微笑,这坏蛋,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定是响午在花园吃了亏,现在来报仇了。小气鬼!
我指着桌上的青菜,笑道:“有人下午的脸比这桌上的青菜还青呢!”
他也不恼,微笑道:“那是因为有人比这桌上的螃蟹还霸道。”
小样,本姑娘看走眼了,还以为你是一本正经严肃的君子,原来也是满肚子坏水。
正要反击,旁边轻咳了两声,杨仪之笑道:“两位要调情能否找个无人的地方,免得看得在下酸溜溜的。”
我恨不得地上裂条缝钻进去,这一只羊说话太直接了吧,谁调情呢?!
无常坦然走到饭桌前坐下,他坐在杨仪之左边,贴身侍卫自然得贴身坐着。
我坐哪里,眼睛转了一圈,没人安排,我一介民女应该不能坐皇子旁边吧,我自作主张地坐在了无常左边。
哇塞,这菜式还不是一般的丰盛,其间还有宫女走马观灯般地将凉菜换下,上新菜。
“太奢侈了吧?”我惊叹道。没办法,穷苦人家的孩子见不得这阵式。
无常挥挥手,示意宫女不必换菜,然后说:“平日并没有这么隆重,只是皇子这次久出归来,府里的奴才高兴,才摆出这阵式。”
啊,原来如此。
吃了几口,虽然比不上朱四的菜,倒也可口,常年跟着总经理外出应酬,我的嘴也养刁了。
看无常杨仪之倒是推杯换盏,兴致挺高的。
等等,我吃到了什么,居然是一碟酸辣萝卜泡菜。
这年代已经有了泡菜了,太好了!哥哥都说我好养,山珍海味不稀罕,倒是喜欢一些不值钱的小菜。
这泡菜酸中微带点甜,辣而不麻,中间点缀点红椒圈,诱人极了。
无常见我瞪大眼睛,笑道:“我这厨子曾得到过天玄老人指点,颇会做几道特别的菜,你若喜欢吃什么,不妨说出来让他做。”
这样啊,我眼珠一转,说:“我要一份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众人有点目瞪口呆,杨仪之失声笑道:“这名字很有意思,是什么东西?”
无常挥挥手,说:“传。”一个字干净利落,简洁有力,好有气质哇,我崇拜地看着他。
无常在我注视下不自然地笑了笑,哈哈,我终于报回仇了。
过了一会,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厨子不知什么是吃里扒外,还请姑娘明示。”
“就是醋溜士豆丝,哈哈。”我自认为幽默地说。
每个人脸上都爬上或多或少几条黑线。
我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杨仪之笑着解围,说:“这菜你还真点对了,往往越平常的菜越能显示出厨子的水平,醋溜土豆丝恰好是他的拿手好菜。”
“做得再好,土豆丝还能炒出肉味来?”
怎么大家的脸又多了几条黑线。
“铃儿你就别折腾了,大家都怕了你了。”无常无奈地说。
不一会,一盘脆生生的醋溜土豆丝端上来,我食指大动,风扫残去般地吃了一半。
杨仪之笑道:“铃铃还真好养啊。”
“嗯,我哥也这么说。”
“那你未来的夫君就没那么辛苦了。”杨仪之继续调侃我。
我大言不惭:“不行,我未来的夫君一定要能赚钱,这样我想做什么才能去做,比如游山玩水,比如偶尔发一下善心。”
我转向无常,好奇地问:“你做侍卫月俸有多少,高不高?”
问完立刻后悔,刚说完对未来夫君赚钱的要求,转眼又问别人赚钱多少,这不明摆着把自已做成豆腐被人吃吗!来到这里智商都变低了。
果然无常忍着笑说:“我月俸不算低,每月有10两银子,按月支取,决不拖欠。”
10两银子算不算低,我不知道,可是有钱人都是一掷千金,不是一个层次的。
无常象看穿了我的心事,又解释说:“因为我吃穿都用王府的,平时基本不花钱,所以这10两基本上都可以省下来,1年就是120两,可以买个小房子了,加上皇上有时看我顺眼了还会打赏,这样过个中等水平生活是没问题了,省一点还可以去外面游历游历。”无常说话的样子老实极了,诚恳极了。
只是说那么详细干什么。
杨仪之大笑起来,拍着无常的肩膀笑道:“无常啊无常,连我都看不过眼了,占铃铃的便宜占得这么狠。”
我羞愤交加,敢情你小子是扮猪吃老虎啊。
我低下头来,泫然欲泣。
无常和杨仪之对看一眼,停住了笑。
杨仪之小心翼翼地问:“铃铃,你怎么了?”
沉默不语,伸手试泪。
无常有点慌了,忙说:“我只是开一下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
“人家一个女孩子家,虽然有时口无遮拦,可也清清白白的,可是如今被这样占便宜。。。”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不活了。。。”我一把伏在桌上,肩膀耸动。
两人手足无措了,毕竟这种事发生在古代女子身上是相当严重的。
“这件事我会负责的。”无常说。
“不要你负责,哇。”哭得更大声。
“那你说怎么办,我一定照做,别哭了。”无常急了,柔声说。
“当真?”
“当真!”
“不假?”
“不假!”
我抬起头来,笑靥如花,脸上没有一滴泪水,小子上当了吧。
“小妞,来,给大爷笑一个。”我笑嘻嘻地捏着无常的下巴,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无常脸部僵硬,比哭还难看,哪里还笑得出来。我心情大爽。
“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我得理不饶人,豆腐我不是没被吃过,毕竟应酬中不免说说荤,我往往一笑置之,只当不是说自已。可是觉得无常不该吃我豆腐,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真的要笑?”无常挪开我的爪子。
我用力点点头,不笑我之前的装哭不就白废劲了。
无常凑近我,嘴角慢慢弯起来,微微笑着,就如春日里慢慢舒展的桃花,说不出的柔和舒服。我呆住了,狼狈地转过脸,再看我就要出洋相了。
我突然想起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这就象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象开着花。”虽然不是很贴切,可是无常的微笑确实让我感到甜蜜愉快。
无常并没有嘲弄我的狼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这是专门为铃儿而笑的。”
我不敢看他,拿起筷子和桌上的食物奋战。
厅里的所有人好象被无常的笑容惊呆了,我想以前无常肯定很少笑,整个一阴恻恻的黑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