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醒后的变化几乎是颠覆性的。以前他对王府里的美人视若不见,现在他和美人们夜夜笙歌,就连吃饭时也是搂搂抱抱,嘻笑调情。其中对颜儿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颜儿确实是众美人中特别出色的,容颜如玉,而且有太后做后台。以前大家都不受重视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挺天真浪漫的女孩,现在恃宠而骄,在无常面前娇滴滴的,在别人面前就颐指气使,骄横无理。
我的地位很尴尬,说是丫鬟又不是丫鬟,说是美人也不是美人,每天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咏晴她们往无常身边围,有时无常和一些受宠的美人还指使去做事,做的事也上不了台面,不过是倒倒茶水,传传话,还常受到别人的恶语相向。
每天晚上和咏晴在一起,她都搂着我哭,我却一滴泪也流不出。
隔了几天,乾坤谷的人要回去了,一元实在看不过眼了,在临走前一天晚上过来找我,让我跟他回去。我不肯,他就来拉我,我疯了似的在他身上撕打,一元不动不动地任我闹,直到打不动了我才停下手。一元紧紧抱住我,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我想起与他在乾坤谷里无忧无虑地拌嘴打闹,那时何等的快乐。这么出尘不染正直侠义的男子我不要,却天天去受一个已变成邪魔般的人的污言恶语,我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可我还是推开他,紧紧栓上门,任凭他在门外捶打叫喊,躺在床上,眼睛只是望着屋顶不说话,咏晴搂住我又是一阵痛哭。我都没哭,她哭的哪门子,这丫头脑子也进水了。
一元回去了,倾云也回去了,临走时,倾云抱住我大哭,泣不成声:“姐姐,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值得吗?我再也不相信你,什么爱情的感觉,全是假的。”我摸摸她的头,没说话。
一元拉着倾云走了,回头抛下一句话:“你要是这里呆不下了,一定要回乾坤谷找我,风师弟他们也很想念你。”我笑着向他点点头。
任莹也走了,临走时,我问她:“老师,你说我天生媚骨,是吗?”任莹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些动容,不过还是点了一下头。
天华老头也走了,没有再看我一眼,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往者,其实对别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乾坤谷的人都走了,杨仪之天玄还在,现在他们天天陪在无常身边,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侍卫也形影不离。
正月十五元宵节,当晚无常在皇家的梅林别苑大宴宾客,因为有三皇子病愈的喜事,来的宾客特别多,几乎朝廷的高官显贵都来了,皇上皇后也来了。听说还宴请了不少大家闺秀,皇后有意在宴会上为三皇子选妃。是啊,如今无常病也好了,该是成亲的时候了。
三皇子府里待选的美人也在受邀之列,我坐在咏晴屋里精心打扮,咏晴犹豫地开口:“铃铃,你还是别去了,我看三皇子对你神情甚是......甚是.......不喜,今天人这么多,大庭广众的,我怕你受不了。”咏晴说话很委婉,最近无常看我的表情何止不喜,简直是厌恶。
我冲她一笑,没理她,穿上那件层层叠叠点缀着紫色糊涂花的衣裙,又细心在眉毛和唇上描绘着,突然想起灰衣人也是这样为我化妆,心里不由一酸,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见到他,凌风见我跟他说话也莫名其妙,应该是真正的凌风。他三番五次帮助我,我却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下次如果有缘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打扮好后,我腰姿款摆,对着咏晴柔声笑道:“妹妹,我这样好看吗?”
咏晴几乎看呆了,过了一会才说:“铃铃,你这样一走,我的魂几乎都要给你勾去了。你一打扮真的很美,三皇子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我自信地笑笑;“即使无常失忆忘了我,我也要他重新爱上我。”
梅林别苑,顾名思义,种的自然是梅花,只是我没有想到,这里竟是梅花的海洋,一入门,满眼而来是成片成片的白梅红梅凌寒绽放,灿若云霞,永昌国御花园里的梅花已经够好看了,但远没有梅林别苑的多,人行其中,如在画中游,梅花的清香象是无孔不入,又不浓洌,只觉得如梦如幻,人似醉在其中。
我和咏晴正眼花缭乱地欣赏这似锦花海,不小心碰到一人,抬眼一看,吃了一惊,正是在秦安街头调戏我的那名纨绔公子,他显然已经不记得他调戏过我,看到我,眼睛突然一亮,故作斯文地施了一礼:“小姐有礼了。”眼睛却色迷迷地打量着我。我正要拉着咏晴走开,却听纨绔公子身边一声尖笑:“表哥,她可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三皇子府里的一名下人,你若喜欢她,回头我叫三皇子送给你就行了。”
我吃了一惊,原来这人是颜儿,原来这纨绔公子是她表哥,怪不得上次他街头调戏我的时候她在后面满脸羞愧,原来如此。
纨绔公子听颜儿这么一说,大喜,伸手就往我肩上摸来,笑道:“这小娘子长得怪俊俏的,跟我回府吧,包管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啪地把他的手拍掉,他的手又往我脸上摸来,他的手象蛇一样滑腻,恶心死了,我使劲挣开,他又手脚并用调戏我,颜儿在旁哈哈大笑。
我气极,一眼瞄见无常他们在前面,不由大叫一声:“无常,救我。”
无常瞥了一眼过来,又视若不见地跟别人交谈去了。
我心里气苦,恨不得拔剑把纨绔公子的爪子给剁了,这时,可能是杨仪之看不过眼了,走过来斥了纨绔公子一声,他才灰溜溜地走开。
杨仪之叹了一声,走了开去。
颜儿冷笑一声,尖刻地说:“哟,打扮成花蝴蝶似的,想迷谁呢?告诉你,野山鸡再打扮也变不成凤凰。”
我默然不语,咏晴忍不住说:“颜儿,你不要欺人太甚,以前铃铃在三皇子跟前的时候对你甚是客气,你又何必如此。”
颜儿仰起头,高傲地哼了一声,走去无常身边。
“铃铃,你别跟她计较。”咏晴语气很是为难。
我笑着看她,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傻丫头。”咏晴担心地看着我。
宴席就摆在花海的中央,周围梅树上挂了很多花灯,一看花灯,我差点透不过气来,勉强找了个末席坐下。
无常今天是绝对的主角,坐在皇上皇后身边,黑发飘飞,衬得面部亦正亦邪,盈盈带笑,周围所有皇子包括皇上的风采都给他比了下去。而他对座中敬酒的闺秀的展颜一笑,几乎是惊魂夺魄的。
无常,我的无常,他就该这么光彩夺目的,我痴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