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回梦中,她宛如出水青荷,亭亭玉立,清秀的面容如水澄澈,如山葱笼,看着我,笑起来眼弯弯的,好象在跺着脚说:“师父,你再不来,我都要给人欺负死了。”当我伸手去触摸她,却扑了个空。也许,这一生,她只能出现在梦中,可望而不可及。
中秋月夜,在跳跃的火光旁,她脸上是掩不住的羞红和爱慕,令人怦然心动,然而,这种小儿女心事却不是为我而发,瞎子都能感觉到她对三皇子的爱意,而她却不自知。她什么都摆在脸上,这种性格迟早会吃亏。
有刺客出现了,她没有惊叫,也没有逃跑,却挡在我的身前,说要保护我,很好笑是不是?在江湖上,我其实有几个身份,妙手朱只是其中之一,那是我常与人切磋厨艺,又以厨艺出众朋友相赠的外号。若论易容术,旁门左道,如果我称第二,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一,但是这些虚名并不是我所要的,我所要的不过是研究时的乐趣而已。这世上,我找不出几个武功能伤我的,可她却悄悄挡在我身前,说:“我护着你,你先跑。”从母后死后,就没有人再用这种母鸡护小鸡般的语气跟我说话了,那一刻,一向风清云淡的我充满了感动。
可她,终究还是心属叶国三皇子。
如果我就此收手,以后,我就没有这许多心伤了。可我,还是喜欢她给我的心伤,无怨无悔。
回吴国后,我对她始终念念不忘,如中蛊般画下了她的画像,传给各地的谁人食酒楼,酒楼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现了,更没想到皇兄把她绑架回来了。
我自小与皇兄相依为命,共同对抗皇宫里的风云诡变,潜流暗涌。由于自小失去父母,皇兄对我百依百顺,知道我喜欢她之后,不顾一切把她劫来了。
我想不到她对无常的感情如此之深,无论我如何宠溺,无论皇兄如何恐吓,她都不改初衷,有时,她真的傻得可爱。
可是,我没想到,我会冲动做了那样的事,我一直以为我克制力很好,兴许是束发时的情愫暗涌,兴许只是月华如水,我做了我一生最后悔的事,那时,她哭着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我的心沉到了深渊。这种错事不是用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她心目中可亲可敬亦师亦友的人已不复存在。
我惩罚我自已,任媚功反蚀,任身子销瘦。
可我还是舍不得,又暗中打听她的消息。
当我得知她被叶国皇后追杀,我立刻乔装打扮跟在她身边准备随时救她,我深信我的易容术。
她真的太容易相信人了,追杀中这么多破绽她居然看不出,原来一切只是作戏。她应该无危险了,可是她仍受了很多折磨,可我不能帮助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躲在身后,危急时刻出手相救,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能做。
这样的默默追随,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该怎么说她呢,她有时心细如发,有时又粗心得让人不可思议,那只金黄的烤兔,怎么就没让她想起我呢?世上又有几人能烤出这么美味的兔子,她就没尝出我独有的味道吗?她没看到我的手吗?那么秀美而灵巧的手,天下又有几双,只能说她心中没有我了。看她风卷残云,毫无淑女形象,我目瞪口呆,不过我喜欢,喜欢这样率真的性情。她毫无戒心地睡下,难道她就不知道江湖险恶吗?何况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身边。我想拥她入怀,最后却徒然给她披上衣服走开。
我好开心,看到是我,她惊慌失措泪如雨下,为了她为我流泪的那一刻,我万箭穿心也心甘了。可是我不要她哭,我的铃铃应该是永远眉眼带笑,永远顽皮天真,她不需要成熟,不需要长大,不需要品尝悲伤愁苦。
那些天,我跟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笑,看她哭,看她梦中想念无常蹙眉的样子。听她唱稀奇古怪的歌,讲着并不好笑的笑话,而她一本正经说话时,却让人忍不住想笑。
一剪梅居然会看上她!这让我不得不浮起古怪的笑容,我一直想,除了我和无常,没人会去包容她,会去挖掘她的美。
我想感谢一剪梅,下了一日媚,让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融合在一起,可是看到她哀求的目光,我退缩了,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她的眼光更能打动我?我不愿意一丝一毫违背她的意愿。普渡功,我为什么会去修炼这该死的普渡功?
她是那么细心地喂我喝粥,神情专注,我差点就沉溺在她的如水的目光中,真希望这一刻是永恒。不过我不能沉沦下去,一旦她发现是我,一切又会万劫不复,我只能皱着眉头说:“哪有人喂饭这样死盯着人,看得人发麻。”
我没听错吧,她说要嫁给我,要马上和我成亲,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可是我就要去了,去到一个没有铃铃的地方,可是带着她这句话,无论到了哪里,我都不会孤单。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哦,她太令我惊奇了!会说奇怪的西瑞语,会做奇怪的菜肴,烹得一手好茶,还会跳奇怪的舞蹈,那双人舞看了让人耳热,可我多么希望和她跳的是我,那种舞,该是至爱的人用灵魂跳的。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来自哪里,不过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是我的铃儿。
我很累了,很想睡去了,可她还在我耳边叫喊着。
我振作了一下,又想起她回到无常身边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无常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邪魔,她痛苦,每天却微笑着,原来那么柔弱的身躯也有着那么坚强的心。我化成各种各样的面孔跟在她身旁,看着她受辱,却什么也不能做。
永昌国的太子一定有阴谋,我见他和一个蓝色眼睛的人窃窃私语,幸亏我学了龟息法才没让他们发现。
一切发生得很快,也很诡异,我根本来不及考虑,就扑上去了。
蓝魅、杨仪之、无常他们用的绝不是武功,难道修道也可以修成那样?他们是人是魔?
不用想了,因为她吻上我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天地仿佛已经不见,混沌之中只有我和她,终于只有我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