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非常经典的抢劫开场白。
东方世淮眯细了一双眼眸,一只手稳稳地抱住怀中害怕得瑟瑟发抖的锦瑟,另一只手则是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锋利的宝剑。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眼前的状况,只见此帮劫匪人数众多,粗略估计有六十多人,皆是身着简陋的粗布衣裳,用破布蒙着脸面,手中所持的兵器各式不一。这里乃是荒郊之地,出现几个劫匪,专门抢夺过路人的钱财,也是常有之事,甚至连一些武林中的高手,也有可能出现在此地。
身为长年在外奔波跑商的商人,东方时候以前也并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他不想惹太多的麻烦,也亦不愿意和一些无胆匪类动手。最多无非是花上几个小钱,打发他们走罢。
而此时此刻,他与赶车的茱萸虽然都会武功,可茱萸的武功仅仅只能够防身,并算不了什么武功高手,而他身旁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锦瑟,对方人数众多,若是他们一哄而上,必定会使他和茱萸手忙脚乱。
由此看来,硬碰硬似乎并不是什么上上之策。更何况,刚才这班劫匪之中,居然有人可以一剑便劈碎了他东方府的一辆质量上乘的马车,此人内力颇为深厚,看来他得小心行事才是。
“各位英雄,有话好好说。”东方世淮右手持剑向下,握成拳头状,与左手手掌相碰,朝那班劫匪行了一个江湖上常用的拱手礼,不卑不亢地朗声说道:“在下初次路过此地,并不知此地乃是各位英雄好汉的地盘,实在是失敬失敬!为表歉意,在下愿把身上钱财全数交出,还望各位英雄好汉饶了在下,以及在下娘子、小厮一条性命。”说罢,东方世淮便从身上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锦缎荷包,抛向为首的一位劫匪。
荷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之后,便稳稳地落到了那位劫匪手中。那劫匪迫不及待地打开荷包一看,马上便兴奋地朝不远处的一个衣着同样脏乱简陋、但身材却颇为高大的同伙喊道:“老大,这次抓到一只肥羊了!足足一千两的银票!”
周围的那些匪徒听到了一千两这个数目,都不禁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个个都禁不住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两眼精光直放。可那被众匪徒唤作“老大”的家伙,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眉峰未动,一双迥然有神的眸子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鹫,似是毫不在意那一笔从天而降的意外之财。他定定地盯着东方世淮怀中所抱的锦瑟,口中只是懒洋洋地吐了两个字:“女人。”
“女人?”为首的劫匪听了那“老大”口中所吐的二字之后,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咱老大的武功这么高强,一定是金银财宝看多了,所以才一点也不在意。反是那财大气粗的家伙怀中抱着的那个娘们,天姿国色,美得跟仙女儿似的,老大必定是看上了那娘儿们了。想来也是,如此貌美的娘儿们,任是哪个男人看上一眼,心头都痒痒的,格老子的,要不是老大先看上了,他怎么说也想尝尝那骚娘儿们的荤腥!
“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东方世淮见那劫匪头目居然不慌不忙地指明要他怀中的锦瑟,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起来。
凭着他也亦曾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此人必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但是,在这般如狼似虎、粗俗不堪的劫匪当中,怎么会有如此深藏不露的人物?
东方世淮抱紧锦瑟,口中冷冷吐道:“既然各位英雄好汉得了钱财仍不肯放人,那在下只有得罪硬闯了!”说罢,东方世淮抱起锦瑟,足尖轻点,瞬间便已经飞出十丈开外。
那帮匪徒见已经开打,纷纷举起各自手中参差不齐的兵器一拥而上,东方世淮左手抱着锦瑟,右手掌风一扫,瞬时便倒下了一大片无胆匪类。那劫匪头目见状,丝毫不以为然,趁着东方世淮抱着锦瑟就要往前闯去之时,他身形一闪,瞬间便闪入了倒地的倒地、呻吟的呻吟,已然是混乱一片的劫匪群中,轻而易举地便把正在艰难地对抗一大群匪徒的茱萸提到了手中。
“茱萸!世淮,他抓住了茱萸!”本来就已经害怕得不知所措的锦瑟,见茱萸失手被那劫匪头目擒住,慌乱得低声啜泣起来。东方世淮停下就快要突出重围的脚步,愤然回头望着那劫匪头目,口中带着怒意地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快放开他!”
“把你怀中的女人留下。”那劫匪头目只用了一只手,便把茱萸一个十八、十九岁左右的小伙子死死地掐在手中,只见他轻轻地一扬手,被他掐住脖颈的茱萸就像是全身的骨头都在瞬间断掉了一样,一下子便停止了挣扎,全身软绵绵地吊在半空之中。
茱萸耗尽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朝东方世淮张口叫道:“少爷!不要管我,带着锦瑟姑娘快跑……”谁知,还未待他说完,那劫匪头目掐住他的右手,稍稍一动,便马上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茱萸的颈骨眨眼间就被那劫匪头目活生生地折断!
一丝鲜血从茱萸嘴边滑落,滴到了地上,茱萸那了无生机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两眼还瞪得大大的,似是死不瞑目的样子,嘴巴直至死时还是保持着呐喊的姿势。
“不!!”一声绝望的哭喊,从锦瑟口中爆发了出来,锦瑟泪流满面地看着为了保护东方世淮和自己、已然无辜地赔上了自个儿的性命的茱萸,忍不住就要挣脱东方世淮的怀抱,朝他飞奔过去。东方世淮用力把锦瑟拉回自己怀中,大声吼道:“瑟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来日再为他报仇!”
想不到区区一个劫匪头目,内力竟然会如此的深厚!单手轻轻一扭,便折断了一个人的颈骨!此非五十年的功力,绝不可能办到!东方世淮深知自己的武功虽然并不弱,但绝不是此人的对手。再说此时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却只有孤身一身,眼下之计,非逃不可!
“想走?”那劫匪头目冷然一笑,轻然一跃,便跃到了东方世淮面前,口中凉凉地说道:“你认为,你还走得了么?”
东方世淮心中大呼不妙,周遭的匪徒依然还有二三十个,若是自己放开锦瑟,与这劫匪头目放手一战,那毫无反抗之力的锦瑟必定会被余下的那班如狼似虎的匪徒擒去;若是自己继续一边保护着锦瑟,一边与这武功深不可测的劫匪头目开打的话,自己的胜算几乎是微乎其微。
两种做法都要不得,东方世淮不禁左右为难起来,只得用上最后一计。他定了定神,开口对那劫匪头目说道:“这位大侠,在下府中还有些薄财,只要你肯放过在下与这位姑娘,请你随意开个价。一万两黄金,如何?”
“公子真会说笑,你身旁的这位姑娘,可不止值一万两黄金吧?”那劫匪头目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意味,似是丝毫不为那天价般的钱财所动,语气却变得冷了起来,“若是公子还是不肯把她交给在下,那么,废话少说,动手罢!”说罢,他立即飞身而起,扬起手中的兵器,凌厉地朝东方世淮与锦瑟二人袭去。
“瑟儿,闭上眼睛!”东方世淮心中一凛,大声吼道,第一反应便是护住锦瑟,右手持起锋利的长剑,以寡敌众,逼得他不得不使出自己的全部武艺来。霎时间,一把把闪着阴冷寒光的刀剑,如同狂浪一般,一波紧接着一波地向东方世淮袭去,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东方世淮左手抱紧锦瑟,胸膛微微低下,好护住锦瑟的周全,右手紧紧地抓着剑柄,指间的骨骼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出了“咯咯”的声响。他紧抿着薄唇,双眼微闭,用心去感觉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的剑气。
随即,他倏然睁眼,剑锋一扫,身形一闪,周围顿时扬起了一片血雨,如同飞花一般散漫了整个阴沉的夜空。那劫匪头目见了,似乎有些诧异,嘴边不禁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冷笑,“‘飞剑追魂’?想不到,这东方府的少爷,竟然是……”
看来,今天他若是不使出自个儿的真功夫,恐怕是带不走那个唤作锦瑟的女子了!
那劫匪头目忽然眼波一沉,足尖轻点,身跃三丈高,却点尘不沾,瞬间便翻转了如墨夜空,袭面轻风。他单手一伸,剑尖翻扬,遥指前方,森寒的杀气透过浓重的夜幕,点点滴滴地弥漫在东方世淮和锦瑟周围,令人不寒而栗。
东方世淮见那劫匪头目气势汹汹地只身袭来,只得紧咬牙关,扬起手中的长剑,亦是拼尽全力地作出回击。刚猛的气流瞬间大盛,两股不同方向的千斤巨力也是互不相让,耳旁倏然传来了一声刺耳得让人磨牙的兵器相撞的厉响,一道银光瞬间便射了出去,“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东方世淮手中所持的那柄锋利的宝剑!
“你输了。”一剑刺入东方世淮胸膛的劫匪头目,冷冷地看着东方世淮,口中说道。
耳边传来那劫匪头目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已让连番的车轮大战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东方世淮,只觉得身形摇晃,心魂一闪,手中一空,便再支不住羸弱残破的身体,颓然跪倒在地,胸口的鲜血也顺着那柄长剑的华丽剑柄,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染成一片刺目的鲜红,左手……依然还是紧紧地搂着锦瑟,死也……不肯放手……
“世淮——”锦瑟凄厉地尖叫起来,双手紧紧地抱着东方世淮流血不止的身子,热泪顿时喷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要让对自己最好、最关心最爱护自己的人受伤,为什么?!
“跟我走!”那劫匪头目依然只是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瞬间便又朝东方世淮送去一掌,大手顺势往前用力一拉,便把锦瑟硬生生地从东方世淮怀中扯了出来,扛在了肩上,飞身离去。黑暗中,传来一位女子悲戚难抑的哭泣和喊叫声,听起来……格外的凄惨和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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