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桃露苑的桃花开得艳丽,我却仿似厌倦了这样的美景,没奈何的想起梅花的景色来。
天气越发的严寒,冷透心骨的严寒直钻到人的心里去。
赤雪谷四季如春,太阳永远是暖洋洋的,天气总是带着凝碧的色彩,那时的我们,年纪很小,快乐很多。
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暗暗的叹口气。
忽而感到手被人抓住,我不禁有些恼,正待要转头说时,只听得师兄急急的说道:“师妹,快,随我来!”
我这才发现,是师兄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腕,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要将我带出房门。些微的挣扎,有些恼着:“师兄,你这火急火燎的是做什么?”
立在房门外面的李景纯赶紧走上前来,破天荒的做了个揖:“杜小姐,烦请您大驾帮我们去救一个人。”
我心下讶异,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师兄和李景纯如此大惊失色,竟然乱了分寸?
“师妹,不要多问了,快,时间紧张,慢了就怕被旁人抢了先。”师兄在一旁催促道。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的手疾步走了出去。
我甩开师兄的手,心头有着不悦,恼着说道:“师兄,我有手有脚,不必劳烦师兄如此!”
师兄怔怔的看着被我甩开的手,半晌,方讪讪的说道:“师妹,对不住了!实在是……实在是……今日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沉思片刻,拿起药箱,微微叹一口气,说道:“走吧,师兄。”
李景纯大步走上前来,从我手上接过药箱。
我抬眼看向他,发现他那黑如墨的眼睛里此刻填满了焦急,心下微微一震,到底是什么人会让他失态至此?
男人?女人?还是那个权倾天下的人?
摇摇头,还是不发一语的随后走出去。
龙渊阁外面早有一辆马车侯着,见到我们出来,小厮忙揭起帘子,李景纯面色沉重的让我先走上去,随后和师兄也上来坐着,不发一言,嘴紧紧的抿着。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车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直踏进了人的心里去。我在惴惴不安的时光里,百无聊赖的揭起轿帘,竟然看见了红墙青瓦,心里忽然明白,这大内皇宫,天下男子的竞争之地,我就要进去了。
终于,马车停下来,李景纯失态的将我抱住,直直的飞身出去,将我放下来的时候,听到他的耳语:“锦瑟,对不住了!”
入眼看到了一个院落,脚步紧随着进到了一个厅堂,侧堂一个拱门,上垂珠帘,有女子的“嘤嘤”哭声传来,李景纯和师兄疾步的走了进去,我心里忽然感到有什么堵住,嗓子里尽是哽咽的感觉,定定神,甩甩头,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看到一张富丽堂皇的窗,师兄立在床旁,面色凝重,床边坐着一名女子,正在暗自垂泪,李景纯弯腰正在说着什么。然后,还有就是满屋子的女子,穿着统一的服装,全都跪在地上,隐隐还有余音:“二王爷吉祥,侯爷吉祥。”
那名女子听到李景纯的话后,脸忽然抬起来,我看到一名艳丽无双的贵妇,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容艳丽,此刻那双灵动的大眼里噙满了泪水,看到我时,又写满了惊疑、不确定和希冀。
她转手握住李景纯的手臂,叠声问道:“景纯,景纯,这位姑娘真的能救得了青寒吗?真的吗?真的吗?”
我隐隐的妒忌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夫人,锦瑟定当竭尽所能。”
说完,我径直走到床边,看见床上躺着一名小小的男孩子,面容清浚,乍一看有几分李景纯的样子,这下,我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这名孩子,一定是李景纯的孩子。
心里扬起深深的愤恨,这是那名女子的孩子,可是,这也是李景纯的孩子。两种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左右摇摆。
床上的孩子,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眉心间隐隐看到紫青之气,那么小的孩子正在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却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呻吟声透露出来。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脸颊,想要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忽然,他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我,有着病痛的痛苦,还有平静。
有脆脆的童声说话:“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姐姐,等青寒病好了,一定陪漂亮的姐姐喝酒。”
听后,我笑了,心里承满了心酸:多么惹人疼爱的孩子!心想之,竟然在他的额上轻轻的一吻,口中柔声说道:“姐姐一定医好你,姐姐一定会医好青寒的,等青寒陪姐姐喝酒。”
这时,心中再无半分忿恨之心,眼角似要落下泪来,忙抿嘴忍住,拉起青寒的手来把脉,脉象急促,我看见他的眉心,紫青之气游移,忽然,我看到一丝金色气体急速的飞过,心下一惊,口中已经叫出来:“游丝蛊!”
“游丝蛊?”师兄听后,疾步走到我身边,焦急的说道:“师妹,这该如何是好?”
美妇人止住哭泣,问道:“什么是游丝蛊?”
“娘娘,游丝蛊是苗人的一个极为阴狠的蛊毒,中蛊之人,力气尽失,体力下降,气血逐渐流失,最后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所以称之为游丝蛊。”师兄沉重的说。
“那怎么解?”李景纯问道。
“要解游丝蛊,要首先找到下蛊之人,用他的血才能作为药引。”师兄说道。
“下蛊?!”美妇人美眸怒气横生,直直的拍向桌子:“皇城之内有人下蛊,成何体统?胆敢向皇三子下手,还有王法吗?”
有一名年长的宫女上前来,耳语般,却又让所有人都听见:“娘娘,怕是辛淑妃那边的人做的。”说完,还不忘看了看李景纯。
“辛淑妃那个贱人,还不是仗着有皇帝帮她撑腰吗?当年我心肠软,任由她生子,没有对她下手,她竟然对我的孩儿下此毒手?可怜我的青寒才八岁呀,这么小的孩子她也不肯放过吗?我定饶不了她,饶不了她!”
“饶不了谁?”有威严的声音问道。
我循声看过去,看到一名高大的,严肃着面孔的中年男子站在拱门处,背手站立,不怒而威。
屋子内的宫女早已跪在地上,口中喊道:“皇上吉祥!”
师兄将我也拉着跪下。
看到美妇人停止了哭泣,直直的走到皇上跟前,不惧怕,不软弱:“皇上,臣妾说的是辛淑妃。”
“啪!”一声响,我看见皇帝挥手打了她一巴掌。
李景纯站在原地,手紧紧握起来。
那名年长的宫女失声叫道:“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我暗自忖度,那她不就是李景纯的母亲吗?可怜我吃醋吃到他母亲的身上去了。那么床上的小小男孩就是李景纯的弟弟了,难怪如此相像。
皇后娘娘手捂着脸颊,抬起头来,依旧是直直的看着皇帝:“皇上,我们夫妻二十多年,我十四岁入宫,当年你和我琴瑟相和,我一直以为我嫁的是一个天下最大的英雄,是天下女子都景仰的男子,他会有最宽广的胸怀,会有最温暖的柔情。你立我为后时,是怎么说的?哈哈,你忘了,可是我没有忘。你说:‘韵儿,我会一生护你周全,护我们的孩子周全。’哈哈,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儿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我只不过说了那个人的名字,你就这样对我。皇上,您就是这样护我周全的吗?皇上,你说的话呢?说的话呢?君无戏言,君无戏言!你削了我父亲的兵权,我没有说什么?你要废了我的兄弟,我也没有多说。你可知为什么啊,皇上?我一直以为,那是你在用自己的方式护我们的孩子周全,在为我们的景纯开康庄大道。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傻,是我太傻,我的忍让,让你当成了理所当然。皇上,红颜易逝,你对我的宠爱就真的这名快没有了吗?我们的孩儿真的真的就比不上你的一名妃子了吗?”
说完,皇后娘娘的泪水就这样落下来,她也不擦拭,径自让它落成了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直敲进了人的心里去。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屋子里没有声音,只有皇后娘娘的抽泣声。
忽而,有脆脆的声音说道:“父皇,母后,不要为了青寒起争执。青寒命薄,不能承欢膝下,只望青寒还有幸,下辈子还要投胎做父皇母后的儿子。”
皇上动容,疾步上前,抱住青寒小小的身子:“孩子,说什么傻话?朕是皇帝,你是皇子,朕不准你离开,谁敢带你走?不要说这种话,平白害你母后伤心难过,知道吗?”
青寒小小的脸绽放了笑容,语气轻飘:“父皇,母后心里很苦。父皇,你也不要让母后难过了,好不好?”
“好,好,等青寒好起来了,父皇陪你和母后一起去看南阳王。”皇帝连声答应着。
青寒笑了,眼睛忽然闭上,声音越来越低:“父皇,母后,二哥,青寒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可是,又很开心,很开心……”
皇后娘娘也急忙跑到床边,握紧青寒的手:“青寒,青寒……”
李景纯隐忍着,将我拉起来:“杜姑娘,有没有办法救我的三弟?”
“有!”我说。
“杜姑娘,您快说,只要能救我的青寒,随便什么我都答应你。”皇后拉着我的手,急切的说道。
听闻我苦笑,难道青寒的性命比你的生命还重要吗?
“游丝蛊……还可以将蛊毒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我话音未落,就听得皇后娘娘说:“哦,这样啊,那随便找个人来转吧。”
呵,我轻笑,难不成只有青寒的命是值钱的,其他人的命都如草芥吗?
“皇后莫慌,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的。其一,必须身体健康,在转蛊的过程中不能昏厥;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必须是中蛊之人的直系血亲。也就是说,只能是皇上、皇后和太子陛下。”
“什么?”三声疾呼出口,随即我看见皇后娘娘不顾形象重重的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