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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位处群峰之巅,隐喻王朝千秋万世之意。

上山的路已被积雪封堵,太子只得带领卫队从后山荫蔽之处,绕过脚下奔腾的云泽湖,勉强开出一条道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山顶行进,领头的将士拔剑砍去道路边蔓延出来的枯藤,为众人开道。

太子体恤众将士辛苦,竟弃了马车,与大家一起徒步行进。只是担忧新婚妻子体弱,从车夫手中接过了马鞭,亲自为太子妃赶车。

众人见了,更是对他钦佩万分。

宛瓷与一众妇人尾随在侧,听到身旁女子们口中艳羡的低喃。微微抬头看过去,眼前安陵储君身姿绰然而英武。一身白衣如雪,翻飞的袖摆领口之处绣着极其繁复的出龙戏日图,看来朴素而庄重。偶尔侧过头细细跟马车内的妻子交谈几句,神色间也是极其温柔俊秀的。

众人费了许多时间才到得峰顶,短短一条上山之路,竟直至正午时分方才走到。

皇陵坐落在峰顶一片宽阔的土地上,占地极广。历代帝王嫔妃的陵寝皆深埋地宫,只用于祭祀的宏伟主殿映入眼帘。

殿门外,九根粗大的朱红天柱撑起整座宏伟的陵殿,气势恢弘。明黄的飞檐高高挑起,上砌九龙吐珠纹样。被厚厚一层积雪掩埋了,有些失了往日的威仪。

大雪封山的缘故,每年这个时候,守陵人都已下得山去,以待山顶雪融。极目望过去,主殿空空荡荡,甚是冷清。

宛瓷随众妇人往后院走去,回首,小心翼翼窥望被太子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一双微润的眼眸犹如星辰,神色谨慎怯懦,细细小小的巴掌脸,看来赢弱可怜。

宛瓷垂首,微微红了眼眶。

晚餐的食材并不多,除却殿后已有的灶台锅碗,很多东西都不能带上山来。而今山顶雪雾萦绕,寒冷的气候冻坏了守陵人在院后栽种的一片片蔬菜,众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宛瓷想了想,独自去往山后的树林寻找。所幸林中的枯木上,尚生长着一些颜色新鲜的蘑菇,这么大的一片树林,看来也能采摘到不少。

她微微松了口气。俯身下去,耳畔有隐约的声响传过来。她怔愣,本能躲到一旁树后。

“属下参见太子。”一道恭敬的男声。

“恩。”安陵储君微微颔首,状似不经意道:“怀素,你跟了本王多久了?”

“回太子,属下自六岁入宫,而今已是十年了。”

“六岁就入宫了啊。”他似乎略略有些惊诧,“你是十一岁跟的我,那么之前五年......”他似乎冥思了一下,蓦然间醒悟过来,“哦,本王差点忘了,当年是太后她老人家将你赏赐给我的。”

那道声音似乎甚显惶恐:“太子,臣下虽然未能入宫便侍奉左右,但是对您是绝对忠心无二的!”

“你不用着急,本王只是有些感慨。”他的声音淡然而似笑非笑,“本王十五岁被封为储君,而今刚好五年。如此算来,你是追随我最久的。”

“臣下惶恐,一定会为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似乎很满意,声音一如既往地斯文而亲切,“很好。”他颔首,神色不变,“那么,你就为本王去死吧!”话音落处,伴着兵器划破寒空的凄厉声响,有鲜血洒落雪地的声音传过来。

那人愣怔,低头看去,利刃正透自己的胸膛。眼前安陵储君俊逸的容颜在背光的阴影里带了几分邪异的阴冷,苍白的脸庞厉鬼一般森寒。

他冷冷看着倒下去的少年将领,再也没有了反抗之力,垂死挣扎地在雪地里颤动几下,最终归于死寂。

他将抽出的利刃随意在死者身上擦拭了两下,从那人尚存余温的身体里搜出一份密函,嘴角诡异地一勾,便将尸首推入万丈悬崖之下。

宛瓷在高大的灌木背后蜷缩起身子,紧紧捂住了唇。

他似乎听到了隐约的气息声,一步一步向她藏身的灌木走来。宛瓷在一阵心悸的难捱的惊恐中,浑身瑟瑟发抖。

“太子!”有人遥遥唤了他一声。

安陵储君顿住了脚步,看着蓦然出现的南宫流墨。后者神情坦荡,“山顶风寒,太子还是要保重身体,勿需事事亲为。”

“倒教南宫兄担忧了。”他语气和缓地应道,话锋一转,“你来这个镇子也有些时候了,为本王炼药的事,想必也已有所进展。”

“在下此次正是为太子送药而来。”南宫垂手道:“余药已配齐,只差一味便可入药。”

“哦。”他淡淡应了声,微微挑眉,“不知道还缺哪味药材?”

“相思引。”他说,“此法即是以处子之血入药。”南宫端严无波的脸在此刻显现一丝尴尬的潮红:“太子身体未愈,恐怕与太子妃尚未行房。”他停顿了一下,方才续道:“只有施药二人心意相通,且另一方愿与太子同生共死,以自身引渡一半毒素,方可无恙。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恐怕两人皆有性命之虞。”

半晌的沉默,安陵储君无波无澜的声音不见喜怒,“可还有其它解毒之法?”

南宫摇头,眉宇间几许凝重,“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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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瓷端着托盘走入后殿,越过一弯牙池,轻轻叩响门扉。

许久,里面仍是一片沉寂。

她大着胆子推门进去。屋内并没有其他随侍的侍女,只太子妃一人蜷缩在窗下的座椅上,安然而眠。窗外已是日暮时分,少女清丽的容颜在窗外残雪映衬下分外柔光若腻。寒风透过洞开的窗棂吹进来,拂乱了她以粉红丝带松松挽起的墨发。在睡梦中亦是不安的小鹿一般怯怯的神色,她怕冷地皱起鼻尖,模样娇憨而可怜。

宛瓷轻轻放下托盘,合上了窗。她望着熟睡中的少女,神色爱怜欲泣。抬手抚开少女凌乱的鬓发,怔怔出神。

“什么人?”房门吱呀而启,闪身进门的少女容色敛厉,望着她轻叱,“竟敢擅闯太子妃卧房,意欲何为!”

宛瓷蓦然抽回了手。酣眠中的少女被吵醒,神色看来有些茫然,呆呆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的粗布裹面的女子。

宛瓷躬身跪倒下去,神色从容,“奴婢是来给太子妃送晚餐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并不突兀,听来有些淡淡的磁性的安详。

“既然是送晚餐的,为何放下托盘还不离开?”

“奴婢见入夜风冷,只是起身关上窗门而已。”她的回答,依旧坦荡而宽和。

少女清醒过来,忙俯身将端跪在地的女子扶起。“对不住了,与绿姐姐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对你无礼的,你别怪她。”她说着,扫了一眼托盘上的食物,氤氲着热气的清碧汤水间,几瓣鲜嫩的蘑菇。不由惊喜起来:“是我最喜欢的雪菇,多谢你了!”她执起汤勺孩子气地往嘴里塞,还不忘招呼一边郁色未消的少女:“与绿姐姐,一起来吃吧,很好吃呢。”

与绿叹了口气,终于展颜一笑。有若春风拂开霜雪,竟是明丽非常的。

少女心满意足地喝下最后一口汤,侧首,看到依旧垂手侍立的女子。粗陋灰暗的衣物并不能掩去她身上淡淡的犹如夜明珠一般皎洁的光彩。掩面的缘故,不能窥见她完整的容貌,只那双漆黑若子夜星辰的眸,从容而温柔,正专注地望着自己。

与自己眸光对上的一刹,她将头轻轻垂了下去,“奴婢告退了。”她说,眸光有些慌乱。匆匆收了盘盏,便推门而出,消失在檐廊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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