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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间,一天劳作结束,仆妇们被安排在西殿的偏阁安歇。

宛瓷侧身而卧,听着身旁熟睡的妇人安稳的气息声,只觉心绪紊乱,久久不能入眠。心口处有一线微弱的疼痛,慢慢涨大开来,蔓延至全身。她不由蜷缩起身体,秀眉紧蹙,捂住了越加疼痛的胸口。

怕惊扰了她人好眠,宛瓷只得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外走。

扶着花园里的杨陵木险险稳住身体,她拂袖抹去额角渗出的大滴冷汗,压抑地喘息。

今晚的空中没有一丝暮云雾气,一轮明月悬挂中天,皎洁的月色透过树梢毫无阻滞地传过来,显得静谧无比。

有人自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她诧然回头,看到月色下一身青袍的男子广袖舒卷,眉色宁寂。

“或许是同心蛊发作了。”他低喃,抓起宛瓷冰凉的手腕,细细诊脉。

片刻,宛瓷只觉有一股清冽浑厚的真气透过两人相连的手腕传递过来。一时胸口气闷疼痛消减不少。她知是南宫为自己运气疗养,不由感激,“多谢先生相救。”

南宫端严的脸闪过一丝赧然,“姑娘不必如此。想必姑娘也已得知在下身份,当日中毒之事,也怪在下未能及时阻止。”他在苍梧镇中之时常呼自己为夫人,而今改了称谓,该是从小凌子口中知晓了些什么。

宛瓷也便不再解释,只说:“并非全因此事,还有日间林中的那次,先生出现替我解了围,小女又岂会不知。况且在其位,谋其职,原也怪不到先生头上。”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婉转柔和,不带半点怨恨不甘,竟是真心感激的。

南宫素来出尘,幼时习道,自认心境豁达,蓦然见到如此安然空灵的女子,竟有些自惭形秽之感。他沉眸凝思半晌,从衣袖间取出一株色泽艳丽的艾草,交到宛瓷手里。解释:“当日在镇中给姑娘的丸药,恐怕姑娘心有疑惑并未服用。在下今日在峰顶悬崖边采到这几株苦艾,虽不能即刻根治姑娘的毒症,服下却也能以毒攻毒,止住毒性蔓延。”

宛瓷被他猜中了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好在夜色的遮掩,倒也看不甚清。她接过了,道了谢。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问:“这株苦艾是先生从悬崖边采的?”

南宫知晓她的疑问,淡然开口:“在下也甚觉奇怪。苦艾本是神殿异草,非是寻常土壤地域能够生长。但是在下观察甚久,也入了药,却是苦艾无异。”他皱眉,想着日间终是有愧于小凌子娘亲的那座无字幕碑,便前往查看。坟地确实是被积雪掩埋了,只那方小土堆上,竟凌寒生长着几株苦艾,毫不畏惧霜冻,色泽明艳而诡异。

空气中有些微的浮动传过来,在这样幽寒寂静的雪夜,显得很是奇异。

南宫拉了宛瓷的手,闪身躲于一旁的假山灌木丛中窥望。

不多时,果然有一道黑影掠过来,那人衣襟在寒风中腊腊作响,黑布蒙面,行迹看来有些可疑。在右侧假山的位置跳动了几下,蓦然失了踪迹。

两人皆是满腹疑惑,这个时辰,日间负责修葺皇陵的兵士应该都在南苑休息。这里位处西殿,住的全是女眷。看那人身影颇为高大,应是男子。如此鬼祟行事,恐怕有什么图谋。

南宫以眼神示意宛瓷在此等候,自己悄然出了灌木,向方才黑衣人消失的那座假山掠过去。

入了山洞,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洞穴俨然寻常大小,几步就已到底。然而那黑衣人的身影却是再也寻不见了。

南宫不敢贸然离开,凝神细听之下,竟有隐约的脚步声从脚下传来。他诧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夜明珠,就着珠子的微弱光亮细细审视这个只可容纳一人行走的狭长洞穴。

鼻尖有隐约的香气袭来,非兰非麝,淡淡的,略带甜味。南宫一惊,知晓此香绝非寻常花香,而是皇陵地宫之中点燃的长明灯之气。以各色珍奇异草混合动物油脂炼制而成的灯油能驱除地宫沼气,视为陵中帝王之气根本。

他细细搜寻,终于在洞侧隐蔽的角落里寻到一块色泽与周围群石有异的石块,以五行八卦之法开之,脚底顿时裂开一块巨大的缝隙。脚下石阶逶迤,不知蔓延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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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的地宫极其开阔,交错的岔路向四方延伸。长明灯昏沉的火光里,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旖旎与华丽。

黑衣人熟练地左拐右绕,在迷宫一般的地宫里肆意穿行。

眼前陡然一阵开阔,宏伟的宫殿被琉璃壁隔成数间房型,美轮美奂。那些成型的壁洞里,长眠着安陵历任帝王与嫔妃。

黑衣人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细细筹算。最末尾的一个隔间里,隐现出一座巨大的雕龙金棺,那是安陵王朝的现任帝王——沧绝帝为自己安排的长眠之所。它的左侧,象征后位的位置上,水晶的棺面映衬出一副完美无瑕的容颜。女子头戴凤冠,身披五彩霞衣,神色圣洁而安然,她双手平放于胸前,交叉的手掌间轻轻握着一块色泽温润的宝玉,仿佛只是沉睡过去了。许多年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刻下任何伤痕,依旧二八芳华的艳丽,唇若桃李,肤色白皙而光滑。真真是一位绝代风华的佳人。

黑衣男子盯着眼前这个沧绝帝唯一爱过,并且死后也要常伴左右的女子的容颜。他知道,因了女子手中那块宝玉庇护,她的容颜才能保存完好至今。那是安陵皇朝象征皇权的玉玺上最最珍贵的龙珠,象征着无上荣宠!但那实在是对另一个女人最无情的讽刺。她可以如此幸运地得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全部的爱宠,即使死亡,依旧占据着离他最近的位置。而她人,是否只能长眠荒野,做无名无分的孤魂野鬼!

男子的眸色逐渐转厉,不再迟疑,一手成掌,便要向那棺盖袭去!

蓦然一声厉喝,伴着倏忽而至的掌风。男子不曾料到居然会有他人,无奈之中只能侧身闪过。

原本幽暗的环境,被忽然涌入的卫兵手中高举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乱臣贼子!竟然敢擅闯地宫,意欲破坏皇后陵寝!还不快给本将拿下!”领头的年轻将领神色敛厉,挥手间,无数卫兵向着自己的方向涌过来。

黑衣人欲待提气,竟感觉往日浑厚的丹田一片空荡荡。他吃了一大惊,回望过去,看到那将领眸底那抹志在必得的诡异的闪烁。

他蓦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回身勉强反击,眼前的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

有人自背后狠狠一掌袭来,他无从闪躲,被迎面击中。胸口气血翻涌,他蓦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背脊倚靠在冰凉的玉石柱上狠狠喘气。

摇曳的光线里,一袭黑色华服的男子缓步而来,绣文九蟒。他苍白的脸在长明灯幽暗的火光里犹如鬼魅,俊秀的面孔上一双冰冷冷的眼,却含着莫名的笑。

“太后寻找了二十年的人,今日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他斯文的话语气定神闲,“这样也好,免了本王多费那番心思查找。”他回头,状似询问一旁的少年将领,“风浅,你说,擅闯皇陵者,该当何罪?”

“回禀太子,可就地处决,杀无赦!”

他颔首,依旧云淡风轻:“那就按规矩办吧!”

黑衣男子惶恐地看着那双越来越近的手,正要拂去自己脸上的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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