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过了好几天,李铮身上的伤也渐渐复原了,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已无大碍,安然本不想去看他,谁叫他那么小气,但想了想还是带了药往他的营帐走去。
她刚踏进去,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此时他脱了战袍,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正坐在床上;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衬得他更是俊朗非凡,刚毅的眉目透着些许慵懒,整个人闲适淡然。
安然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脸微微有些发热,动作飞快的将手中的药丢在桌上,便径自转身准备离开。
“又不是见着了鬼,走那么快做甚么?”李铮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比之前稍重,看样子体力恢复了一些。
安然脚步顿了顿,被他这么一说,似乎自己心里才有鬼一般,想了想,她不仅有些郁闷,又不是自己拿刀砍的他,自己心虚什么?
“说话这么有力,看来那两刀还是轻了点。”安然瞪着他,语带嘲讽的道。
“没良心的女人。”李铮脸一黑,冷冷哼了哼。
“我若是没良心,就不会来看你了。”安然撇撇嘴,在凳子上坐下,将桌上的药扔给他,“这药的效果不错,自己擦着试试。”
李铮伸手接过,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挑眉道,“真有效?你用过?”
“没有,听别人说的。”安然耸耸肩,实话实说。
闻言,李铮嘴角不仅抽了抽,有些怀疑的道,“若是擦出了问题,怎么办?”
“反正药给你送来了,爱擦不擦。”安然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那么多话?她好心好意的来送药,他那是什么表情?
“擦,当然要擦,你送的即便是毒药,我也会擦。”李铮笑了笑,眸光看向她时带着一抹柔情。
“毒药还擦?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安然小声嘀咕了一句,脸有些发热。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傻的一天。”李铮淡淡微笑,俊朗的容颜如冬日里暖煦的阳光,不由得让人心中一暖。
安然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淡淡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语罢,她便快步离开了营帐,准备去往场上训练士兵,这几日李铮受了伤,顾夕庭身上也有好几处刀伤,刀刀深可见骨;虽然他勉强能撑,但安然还是让他待在营帐休息,将身体养好,所以这几日都是她带兵操练。
虽然偶尔想起楚曜心还是会痛,但军营的生活很是充实,每日练完兵,等处理完手中的军务,差不多天已经黑了,忙了整整一天,她便能很快的躺在床上睡着。
安然知道与楚曜在战场上相见是不可避免的,即便这几次战役都有李铮冲锋陷阵,为她挡了这一切,但她清楚的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即便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每次想起他,心还是会痛得厉害,当日她曾那般决绝的告诉他,在战场上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可若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为什么会退缩?为什么就不能狠下心与他来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这些天她每日很早便从床上爬起来,天不亮就去练兵,李铮偶尔也会出现指导一番,倒不似以前那般频繁,或许是身体还没完全好的缘故,他的话不多,却句句精简,让她受益无穷。
虽然以前看过不少兵书,但行军打仗还是要有一定的作战经验,若没有实打实的经历过,无疑是纸上谈兵,而李铮懂得很多,解了她不少疑惑。
每次练完兵,她都浑身是汗,虽然很累但却感觉心里一阵轻松,进了营帐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没多久李铮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全好了。”安然笑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些揶揄。
“还没。”李铮将饭菜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不紧不慢的道。
“那还有闲情做饭?”安然撇撇嘴,不以为意的道,李铮做的饭菜确实比宫中的御厨还要好吃,但她可不能表现得太高兴了,以免有人的尾巴又要翘上天了。
“又没伤着手。”他语气淡淡,眸光柔和。
安然不理他,伸手接过碗筷,慢条斯理的扒拉着饭菜,似乎连头都懒得抬,李铮也没说话,两人静静的吃着饭,直到吃得差不多了,她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不死心的道,“能不能告诉我,上次在战场上到底中了什么圈套?”
“不能。”李铮想也没想,斩钉截铁道。
“有那么丢脸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安然谄媚一笑,眸光盯着他带着些希冀。
“不行。”
“别人问我也不说?”
“还是不行。”
“我真的不会说,你要相信我。”
“我都说了不行了,你别再问了。”李铮再次拒绝,依然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闻言,安然如焉了的茄子,这人怎么这么固执?饶是她怎么问都不肯说,想到此她不仅有些怨气,哼了哼道,“原来威风禀禀的大将军也会中了敌人的奸计,实在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你还是好好吃你的饭吧。”李铮唇角微勾,似乎并不以为意。
“不知道你们之间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你怎会中计,还死咬着不说?”安然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气的道。
“我们什么勾当都没,那男人抢走了你的心,我看他一次就恨不得砍他一刀,整一个奸诈小人,真不知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那么没眼光。”李铮满脸怨气,似乎气愤不已。
闻言,安然不仅脸一黑,幽幽的道,“我就是眼睛瞎了,你不也中了计,还好意思说我?”
“别不承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当初怎么会着了他的道儿,被迷得神魂颠倒。”李铮哼了哼,语气酸溜溜的。
“你胡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安然瞪着他,但心底却有些发虚。
“两只眼睛都没看到,猜的。”李铮勾唇一笑,挑眉道,“你那么热情主动,他只要朝你微微勾手,你便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你——”安然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似要吃人一般,以前怎么没发觉这男人说话这么刻薄?
“其实我倒希望你主动一点儿,这样我也不会那么费劲了,整一块木头,半天不开窍。”李铮哼了哼,语气带着些酸味儿。
闻言,安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这说的什么话?有这么漂亮的木头吗?她本想骂他才是真的瞎了眼,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这不是在间接的贬损自己吗?
“心虚了?”李铮见她没说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
“心虚什么?我着了他的道儿,你不也中了计,我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安然冷冷一哼,似乎不想再提。
“半斤八两?”李铮抬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挑眉道,“那这么说我们是天生一对了?”
“谁跟你天生一对?好好吃你的饭,哪那么多废话?”安然瞪了他一眼,动作飞快的吃完碗里的饭,便跑出了营帐。
李铮看着她的背影出神,黑色的眸子柔情似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安然跑出去以后,不由得有些郁闷,她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跑出来?好似她真的心虚一般,这男人倒是精明得很,每次都能从她说的话中找出重点,噎得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真是可恶,有他那么喜欢人的吗?怎么就不知道让着自己点?
此时已值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熔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笼罩在金色的霞光中,远远望去竟是那般的壮观美丽,不仅令人叹为观止。
安然被这壮观的景色深深的吸引住了,眸光远眺,不仅多看了几眼,然而没过多久,那轮金黄色的夕阳便落入山林之中;斑斓壮观的色彩全然消失不见,她不仅心中一叹,即便夕阳如何美丽绚烂,终会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明日朝阳初升,方才是崭新的一天。
此刻她的心境便如这夕阳一般,沉入了永恒的黑暗,这几天她想了很久很久,自己终是不能再退缩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三天之后两军又要交战了,这次她会亲自上战场,与楚曜兵戎相见,虽然她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但每每想起心还是会痛得抽搐;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不要是什么女皇,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离开,寻找一处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可是这看似普通人的生活,她却遥不可及。
时间很快就过了三天,当日安然练完兵之后,便召集军中所有将领商量作战策略,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想明白了;如果现在她还说服不了自己上战场的话,就不配做秦国的女皇,更不配做父皇的女儿,两军交战不管会发生什么,不管她和楚曜谁死在战场上,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怨不了谁。
“营城地势易守难攻,如果硬碰硬,我们不一定讨得了好处,明日开战,赵副将你带兵从敌后方包抄,一定要出其不意;而顾先锋和贺先锋则带着精锐部队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我与李将军带着主力从前方进攻,你们一定要抓准时机,争取一举攻破。”安然双手负于身后,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顾夕庭神色思量,微微皱眉,“若是带着大批兵马,定然会被楚军发现,依楚曜做事的狠绝,肯定会事先命人留意,若是发现什么风吹草动,绝对会断其后路。”
“所以这次你一定要挑选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楚曜心思深沉,切忌莫要打草惊蛇。”安然神色淡淡,语气透着一抹冷厉。
“我旗下的十八营身手不凡,英勇矫健,这些天也一直在不停的训练他们,明日作战我便带着他们从左方进攻。”顾夕庭淡淡道。
安然点点头,指着作战地图,冷静分析道,“你看,营城左方傍山,虽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对我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若带着十八营的兄弟隐藏在这山中,楚军是很难发现的。”
“不错,是个好地方。”赵副将笑了笑,赞成道,“到时我从敌后方包抄,速度要快也更要出其不意,而你们从左右两方夹击,此时楚军被围困,一定会感到惊慌,而我们则有很大的机会取胜。”
贺兰之爽朗一笑,大着声音道,“楚曜也真行,这营城久攻不下,心中实在是窝火,明日定要将那帮龟孙子全部赶走,出了这多日来的一口恶气。”
“贺先锋,你打仗倒是沉稳,怎么说话如此心浮气躁的?”赵副将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抹笑意。
“能不浮躁么,这营城要不是有楚曜镇守,我们早就攻破楚京了,哪还用一直待在这破地方?”贺兰之哼了哼,粗矿的面容上隐隐有些怨气升腾。
“你不也说了么,若不是有楚曜,营城早就攻破了,所以明日一战定要小心,楚曜此人深不可测,定不能打草惊蛇。”赵副将笑了笑,语气沉稳。
贺兰之笑着捶了他一拳,朗声道,“你瞎担心什么,我有那么差劲么?等明日营城一破,老子定要好好喝上几杯,庆祝庆祝。”
安然淡淡一笑,这贺兰之倒是心直口快之人,没有弯弯肠子,与这种人说话倒也轻松。
“女皇明日亲自上战场,士气定然会大增,我相信营城一定会攻破的。”顾夕庭笑了笑,语气带着一抹坚定。
“那当然。”贺兰之大声一笑,似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看着李铮,有些惊疑的道,“将军,你怎么不说话?”
李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要说的话你们都说完了,还说什么?”
闻言,贺兰之不仅有些发愣,将军平日虽然话不多,但若是商量军事,也定然是言简意赅,但今日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女皇,你今晚好好休息,末将等人先退下了。”顾夕庭微微一笑,神色恭敬。
“好,你们也早些休息。”安然淡淡的点了点头,语气清浅。
闻言,顾夕庭和赵副将便准备转身离开,见贺兰之有些发愣,整个人还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便将他也了推了出去。
“喂,你们推我干嘛?放手,我自己会走!”帐外,贺兰之粗矿的嗓门大声响起。
“木头!”顾夕庭和赵副将异口同声,有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便各自离去。
闻言,贺兰之瞪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帐内,安然不仅脸有些发热,方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到了,这顾夕庭和赵副将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想通了?”李铮盯着她,语气淡淡。
“嗯。”安然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有些疲惫。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李铮双眸凝视着她,语气带着一抹探究。
安然不说话,静静的坐下,营帐内灯火摇曳,映照着她清丽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冷意。
“其实你不用如此勉强自己,一切还有我。”李铮看着她,眸光带着一抹柔情。
“我已经决定不再退缩,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这段时间我一直躲在营帐,即便不用面对他,但不能一辈子都躲着吧?”安然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让人看着发酸。
李铮深深的注视着她,也不再说话,直到过了好久,他才淡淡道,“既然决定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一切都还有我,即便天塌下来了,也有我给你撑着。”
语罢,他便转身走了出去,安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不仅有些苦涩,李铮,你为何要对我如此之好?你的情今生我注定要辜负,有时候我宁愿你对我冷淡一点,这样我也不会感到那么难过。
夜,静静的,安然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明日一战至关重要,若没有足够的精力,是很难打起精神的,原本以为自己今晚一定会心绪起伏,却没想到这一觉她却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醒来之时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安然换了一身战袍,便走出了营帐,远远的她便看见了李铮,士兵排列整齐有序,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响彻天际。
而他也穿着一身黑色的战袍,整个人显得愈发刚毅俊朗,衬得他的身姿更是英气勃勃,好似带给人无限生机,似乎让濒死之人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李铮朝着她微笑,那眼神带着鼓励也带着柔情,让人的心不仅一暖,安然踏步走近,淡淡道,“都准备好了么?”
“嗯。”李铮淡淡的应了一声,眸光看着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轻声道,“你呢?”
“还用问?我早就准备好了。”安然笑了笑,整个人神采飞扬,但眼底却有一抹黯然闪过。
“你知道的,我不是问这个。”李铮看向她,语气带着一抹淡淡的担忧。
“瞎担心,我没事,放心吧。”安然语气坚定,朝着他明媚一笑,好似春回大地,百花盛开。
李铮见着她这样的笑容,不仅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如果是真的没事,我就放心了。”
安然笑了笑,转身便朝高台走去,此刻日光正暖,照耀在她银白色的铠甲上,她眉目间较之往常的清冷平添了几分英气;这样的她让人不敢逼视,单是立在那里就稳定了军心,原本正在训练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的望向她。
不光是为了给银尘报仇,西秦和东楚的关系早已是剑弩跋张,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她向来把家国大事分得很清楚;即便想起楚曜,心中还是会痛苦酸涩,但她已能很好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远处高高的擂台上殅旗招展,安然望着底下黑压压的大军,突然间豪情壮志,冷声道,“我秦国的好儿郎们,边城多次受到楚军的骚扰,常常搅得民不聊生,边城系我国子民,然犯我大秦之天威者,虽远必诛!”
“男儿当为国身死,保家卫国是你们的责任,一个男人要顶天立地,死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楚国狼子野心,边城时常发生暴乱,楚军无恶不作,烧杀抢掠,你们都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的人;为了保护你们的父母不被残杀,你们的妻子不被凌辱,你们的孩子不被杀死,你们也要振作起来,今日一战至关重要,只需胜不许败!”安然说话时用了内力,将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番话说得豪情万丈,底下的士兵都开始激动起来,那一刻她立在高台上,长发飞扬,日光正暖,英勇的身姿永远的印在了秦国儿郎的心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让人想起也不免唏嘘。
“犯我大秦之天威者虽远必诛!虽远必诛!”所有的人都高举双手,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群情激昂。
安然的脸上这才绽开了笑容,要想打胜仗必须得所有士兵同仇敌忾,同一颗心,拧成一股绳,强大的力量才会爆发出惊人的效果;若失了军心,士气低迷,军队便如一盘散沙,不攻自破。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波澜起伏,直到安然离台走了很远,依然生生不息,响彻云霄
李铮微笑着凝视着她,大军在身后整装待发,他黑发飞扬,眸光含笑,俊朗的容颜竟是比天边的骄阳还要绚烂。
“出发!”安然坐在高头大马上,冷冷调转马头,淡淡的目光在场上扫视了一眼,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黑压压的大军登时士气振奋,每个人都激动起来,纷纷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与楚军大干一场。
“走吧。”李铮回眸笑看着她,语气带着一抹柔情。
安然驾马前行,几十万大军紧跟在身后,朝着营城的方向行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虽然她的表情是那般的风轻云淡,自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李铮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距离营城不过三十里,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便到了,远远的便看到前方战旗飘飞,黑压压的大军整齐有序的排列着,那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不仅令人炫目,似乎与天地连成一线,一眼望不到尽头。
几十万的大军中,安然远远的便看见了楚曜,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依然是那般风采出众,不管是在哪里,她总能一眼便认出他,似乎本该是这样一般。
今日他也穿了一身黑色的战袍,比起往昔俊美的容颜更多了几分硬朗,全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优雅,隐隐透着一股逼人的霸气,即便是处在这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依然高雅从容,无损那清华气质分毫。
安然看着他,心中不仅痛得厉害,那痛意蔓延着四肢百骸,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却不知真正面对的时候,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实在面对不了就不上了吧,你这样子我看着难受。”李铮双眸凝视着她,语气带着一抹担忧。
“来都来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总不能让我灰溜溜的回去吧,那样我以后还有何颜面来面对我的士兵?”安然朝他绚烂一笑,风轻云淡的道。
“撑不了就别死撑着。”李铮微微皱眉,语带关怀。
两军对峙,安然骑在马上,一身银白色的战袍,眉目间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凌然,身后千军万马,而对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楚国大军。
楚曜骑马在众人之首,一身盔甲,英武不凡,在人群中犹为显眼,安然怔怔的盯着他,对面的男子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抬起头向这边看来。
风卷起漫天的黄沙,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时间安然不仅有些恍惚,她的心从未如此痛过,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最后会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她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做错了什么?或许都没有错,错的是彼此无法选择的出身。
李铮见她如此神情,不由得蹙了蹙眉,在她旁边低声道,“既然选择面对,便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今日一战,事关重要,万不可分心。”
安然虽然心中痛苦,但理智却是清楚,淡淡道,“我没事。”
李铮眸光凝视着她,叮嘱道,“战场上一切小心,对待敌人绝不可手下留情,否则吃亏的是自己,东楚和西秦积攒恩怨已久,这一战役迟早要打。”
安然回头对他笑笑,眸光带着戏谑,捉狭道,“李铮,你什么时候变话痨子了?真啰嗦。”
闻言,李铮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放心你,相反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的能耐,可是一旦遇到和他有关的事,你便会失了方寸。”他盯着她的眼睛,又轻轻道,“我怕你在他手上会吃亏,知道吗?”
安然一愣,从初遇到他那天起,她就没少吃亏,那个男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可是这次再也不会了,她淡淡道,“战场上没有楚曜和秦安然,只有楚国大将军和秦国女皇。”
李铮不看她,只道,“你分得清就好。”
安然勒住马缰,转过身朝着身前的士兵大声道,“弟兄们,今日一战,只许胜不许败,想想那些死去的战士们;他们尸骨未眠,但却是为国身死,死得骄傲,死得尊严,作为秦国的战士,我们要保护我们的家园和百姓不受伤害。”
安然的声音灌注了内力,豪气干云,直冲云霄,震得在场的人耳朵发麻,但却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坚定的神情,那带着崇敬的眼神望向她,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好男儿保家卫国。”一时间整个军队都喊了起来,那声音震天动地,响彻云霄,每个人都激动起来,士气高昂。
安然满意的笑了笑,清丽的容颜流露出少许凌厉,举手投足间更是充满了霸气,只要士气高昂,群情激奋,这场仗就不难打。
她笑着勒转过马身,看了对面一眼,楚曜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的盯着她,那眼神复杂难懂,有爱有恨似也有怨,深不可测。
安然摸不着他的心思,不敢贸然进攻,兴许前方有什么陷阱也说不定,这个男人心思之深让她不得不警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楚曜仍旧没有任何动作,人群中渐渐有人躁动起来,安然拧了拧眉,直觉不好,打仗最怕磨灭军心;他如此以静制动,难免不会有人等不及而心生躁乱,李铮也察觉除了不对劲,眸光紧紧的盯着楚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