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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整个屋子变得无比安静,安然不仅有些愣怔,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有百般滋味蔓延;这一年走遍千山万水,没有人找到她,也没有人知道她如今在什么地方,唯有自己孤身一人,幸而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庄,有李婶如此待她,活得倒也不似从前那般绝望。

矮矮的木桌上,熟悉的檀香木盒依然静静的躺在那里,安然缓步走近,竟觉得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她动作小心的抱在怀里,眸光隐有泪花涌动。

“李铮,这盒子里定然是很黑的,这一年你可曾害怕?”她眸中的眼泪簌簌而落,清丽的容颜哀伤弥漫。

“每次想起你为我挡剑的那一幕便心如刀绞,纵然时光流逝,那深深的痛苦亦不会有半丝减少。”

安然泪如泉涌,她紧紧的抱着骨灰盒,心痛得难以呼吸,一年前她从军营离开,也带走了李铮的骨灰,军营太寂寞,他一定不希望留在那里罢。

这一年她去过很多地方,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带着李铮的骨灰,她说过以后会陪着他,此生此世也再不会离开,只是如今斯人已逝,想起不仅伤怀。

偶尔她也会想起楚曜,心中依然有爱也有恨,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浅淡,偶尔她也会想起清风,她知道自己太过自私;将他永远束缚在了那高高的皇位,但却知道依着他的性子,纵然心中百般不愿,也终会竭尽所能安心治国。

安定下来的生活简单而平淡,安然几乎不怎么出门,白天便待在屋子里刺绣,晚上早早的便上床睡觉,在李婶的精心指导下,她的刺绣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出众,可以说得上是远近闻名。

喀苏里经常拿着她的刺绣去集市上卖,挣回来的钱几乎够她花上好一阵子,她总是嫌太多,想分一些给李婶,可她却说是自己劳动所得,怎么都不肯要。

无奈之下,安然只得自己收下,但闲暇时也会去集市上买些好吃的给她送去,李婶总会笑她破费,让她不要买这些贵重的;安然笑着点头,但下次却又会买一些补品炖品之类的给她送去,既然李婶将她当做亲闺女般看待,她身边又再无亲人,自是要对她好些的。

偶尔不刺绣,她也会感到落寞,但喀瓜里那丫头也会时常来找她,总是甜甜的叫姐姐,那欢快的声音似乎让她也感受到快乐;她依然是那般明媚,像一只快活的小鸟,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让她那孤寂的心也渐渐感受到温暖。

春去冬来,转眼间隆冬已至,安然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刺绣,清丽的容颜平淡如水,而窗外大雪飘飞。

“无忧姐姐,无忧姐姐。”喀瓜里欢快的跑进了屋子,那带着笑意的语声无比响亮。

“什么事?”安然头也未抬,依然眸光专注的刺绣。

“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可漂亮了。”喀瓜里笑了笑,几乎是一蹦三跳来到了安然的身前。

“喀瓜里很喜欢下雪吗?”安然淡淡一笑,手中动作却没有丝毫减慢。

“是啊,我喜欢下雪,因为我喜欢在雪地里起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眼睛却明亮,好似晶莹璀璨的宝石。

“那一定很美。”安然轻浅一笑,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喀瓜里抬了抬头,漂亮的大眼睛微微闪了闪。

“因为喀瓜里是天上的小仙女啊。”安然笑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光滑白皙的鼻子。

“姐姐若是去跳舞,也一定很美。”喀瓜里灿烂一笑,语声无比轻快。

闻言,安然不仅笑了笑,语气带着些淡淡的伤悲道,“姐姐没有喀瓜里跳得好看,因为姐姐早已经跳不动了。”

“不会的,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若是去跳舞一定很美,怎么会跳不动呢?”喀瓜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眸光似是有些不解。

“因为姐姐的心太沉太重,再也跳不起来了呀。”安然悲伤一笑,眸光透着难掩的痛楚。

“姐姐是因为心中有伤心的事,所以才不想跳吗?”喀瓜里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有些不确定的道。

闻言,安然不仅愣了愣,但也只是片刻便恢复如常,笑看着她道,“不是的,是姐姐自己不想跳。”

“喀瓜里。”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闻男子熟悉的语声在门外响起,便来不及多想,飞快的跑了出去。

“哥哥。”

“方才娘在找你,我一猜便知你在这里。”

“娘找我什么事啊?”喀瓜里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你回去罢。”喀苏里道。

“那哥哥你呢?”

“我等下就回。”

语罢,门外便再没了声音,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安然笑着回头,看着男子道,“喀苏里,你今日没去集市么?”

“去了,今日雪太大了,集市上人很少,所以很早便回来了。”他笑了笑,伸手拍拍身上的雪,神情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

“难怪呢,天这么冷,应该都躲在了屋子里。”安然朝着他笑了笑,依然专注着刺绣。

“今年的雪比往年还要大,以前这时候我都还在山上打猎呢。”喀苏里笑着落座,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山上的雪一定很大吧。”

“是的,雪越大越不好打猎呢,那时候阿爹还在,但他的身体不好,家里的钱因为他的病已经用光了,我只能上山打猎。”

“可是最后他还是死了,妹妹整日整夜的守着他,还是没能留住,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回来的时候尸体早已冰冷,娘也哭红了双眼。”他语气淡淡,神情却有着一抹难言的伤痛。

闻言,安然不仅愣了愣,眸光微微有些变幻,过了好久才淡淡道,“生老病死,是世事轮回,无须感到太过悲伤。”

“可是我还是感到很难过,阿爹在的时候,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如今却再没了当年那种气氛;妹妹那时候还小,我不想让她难过,便总是带着她出去,希望能让她在笑声中逐渐忘记阿爹死去时的伤痛。”喀苏里摇摇头,语气有些感伤。

“往事不可留,喀瓜里也渐渐长大,她有一个很好的哥哥。”安然神色如常,眸光平淡如水。

“不管去哪里,她总喜欢小尾巴似的跟着我。”他笑了笑,眸光带着几许温暖,盯着她道,“无忧,你不是北齐人吧?”

闻言,安然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但手却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我是西秦人。”她语气平淡如水,没有丝毫隐瞒。

“原来如此。”他朗声一笑,便不再多问,只笑道,“你的刺绣愈发精湛,每次我拿到集市上去卖,总是被哄抢一空。”

“多亏了李婶教我呢。”安然看着他,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笑意。

“即便有人指点,也少不了自己的勤学苦练。”

“我原先只想着赚钱糊口,无奈之下只有逼着自己苦练了。”安然语气淡淡,却透着一抹懒散的笑意。

“看来这是天意,你对刺绣很有天分。”他笑。

“人总是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不管有没有天分。”

“你的想法很奇特。”喀苏里朗声一笑,便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无忧你若是没事,可以来我家,娘很喜欢你。”

“嗯。”安然淡淡的应了一身,抬眸笑道,“喀苏里,下次若是你要上山打猎,可否带上我?”

“带上你也无妨,只是山上雪大,而且又极度严寒,你一个弱女子,能行么?”他笑了笑,目光暖意融融。

“你不知道的吧,我有武艺。”安然淡淡一笑,语气透着几许轻快。

“是么?”喀苏里有些疑惑,笑看着她道,“既然如此,下次我便带你一同前去。”

“多谢!”

安然笑了笑,他已走出了屋子,窗外的雪依然下得很大,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飘落,远处白雪皑皑,宁静的村庄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一年了,离开了皇宫也离开了军营,她活得简单而平淡,远离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远离了战场上的白骨森森,如今天下再没有秦安然,唯有李无忧,她只为自己而活。

这一年她没有任何关于楚曜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关于清风的消息,许是相隔太过遥远,这里又极为偏僻,从未传过任何消息,况且她已经离开,便也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这一年因为她的刺绣,倒也挣了不少钱,从未想过有一天,她那拿惯了刀剑的手也可以自己挣钱。

这一年她活得平淡而充实,身边只有简单的快乐,再无一丝一毫的痛苦悲伤。

雪越下越大,也越下越急,安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专注的看向窗外,这一年若是无事,她总会坐在窗前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能感到心静如水。

这一坐便是一整天,待回过神来,天色已黑,如今正值隆冬,却是比以往还要黑得早,安然用过晚饭,便早早的上床歇息了。

喀苏里果然没有食言,许是因为自己的要求,几日后他真的带她上山打猎,虽然那天依然下着鹅毛大雪,但安然兴致却很高。

玉燕山距离村庄约莫三十里,因为连续几日都下着大雪,山上早已白雪皑皑,气温也更是严寒,由于地面湿滑,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山势高耸入云,极为险峻,站在山脚下几乎看不到峰顶,悬崖峭壁极为峻峭,入目处皆是冰雪覆盖。

喀苏里原本担心安然会受不住,却没想到她的身姿竟比自己还要轻盈几分,不由得有些失笑,看来他是多虑了。

“无忧,你以前练过武艺吗?”喀苏里笑了笑,回眸看了她一眼。

“嗯。”安然淡淡的应了一声,神色没什么变化。

知道她不想多说,喀苏里也不再问,只笑着道,“真的是雪越大越不好打猎呢,走了这么半天,连猎物的影子也没见着。”

“雪太大了,将猎物留下的足迹都掩盖了,看来我们得费一番功夫才行。”安然语气淡淡,眸光平淡如水。

“无忧,你很聪明,因为天气太冷,它们都愿意待在巢穴里,不愿意出来呢。”喀苏里淡淡一笑,目光看向前方。

“再冷它们也会出来觅食的。”安然容颜清浅,眸光看向他道,“喀苏里,不如我们分开吧,许是有更好的收获。”

闻言,他似乎也不诧异,只笑了笑道,“好,那无忧你要多加小心。”

“嗯。”安然点了点头,便背着弓箭向前方行去,喀苏里也不再停留,向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远远望去,厚厚的冰雪似乎与天相接,光秃的石头折射出绚烂的光芒,山上树木葱茏,却皆覆盖着茫茫白雪,安然戴着斗笠,裹着羊绒披风,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她双脚深深的陷在冰雪里,却并不感到寒冷,忽地,耳畔似乎传来了一丝异样的风声,她双眼微眯,却看到被冰雪遮掩的草丛旁有只兔子急速窜过。

安然淡淡一笑,伸手取出背上的弓箭,瞄准了那只正急速奔逃的兔子,羽箭带着破空而来的气势,准瞬间便插在了它的身上。

冷风呼啸,似刀子般刮在脸上,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安然缓步走近,将兔子的两只耳朵提着,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然而她没走多久,雪却越下越大,铺天盖地的大雪模糊了人的视线,此时天色也愈发昏暗,她不敢多做停留,便急匆匆地下了山。

可是她左等右等都不见喀苏里下山,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雪也越下越急,她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因为天色黑了,气温骤降,安然即便是站在山脚下也能感受到那阵阵寒意,不由得心头更加不安,正在她准备再次上山去找他的时候,却见着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无忧。”他笑着叫了一声,语声带着淡淡的喜悦。

“喀苏里,你怎么现在才下山,我都等了好久了。”安然语气淡淡,见着他平安无事,心中那块大石也渐渐落下。

“方才本想下山的,可是却突然出现了几只猎物,等我将它们捕获,山上的雪下得更大了,我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所以便多耽搁了些时辰。”喀苏里笑了笑,眸光带着几许温暖。

“猎物呢?”安然看了他一眼,眸光带着些好奇。

“在这呢。”他笑着指指背上的包袱,便蹲在地上小心打开,那些血淋淋的动物尸体便一一呈现在眼前。

“看来你收获不小。”安然笑了笑,目光带着几许赞赏。

“娘和妹妹都喜欢吃,所以便多捕获了几只,可惜只有山鸡和野兔,别的猎物都躲在巢穴不肯出来。”他无奈一笑,语气带着淡淡的轻快。

“我也逮到一只野兔呢。”安然语气轻浅,笑着道,“山上的雪太大了,所以我便早早的下山了。”

“你走后我便有些后悔,不该让你一个人的,若是出了事怎么办,娘一定会骂我的。”他笑,眸光暖意融融。

“我不是弱女子。”安然笑了笑,心中似有暖流划过。

“我知道。”喀苏里笑看着她,语气带着淡淡的关怀,“可是终还是有些担心,因为我把你当做亲人一般看待,自是不希望你有事。”

“喀苏里,我很喜欢你这个哥哥。”安然回眸一笑,眸光带着几许温情。

“妹妹,雪太大了,天也黑了,我们怕是回不去了。”他朗声一笑,平凡的面容在此刻竟是无比绚烂夺目,带着让人暖心的笑容。

“若是不回去李婶会担心的吧?”安然微微皱眉,她孑然一身,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可是喀苏里是李婶唯一的儿子,若是整夜没能回去,定然是会担心的。

“不会的,这几年我经常一个人出去,有时十天半个月也不曾回去,娘早已习惯了。”他笑了笑,眉目温和而自然。

“那我们现在去找住的地方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安然淡淡一笑,眸光在四处看了看,这才捡起地上的猎物准备向前走去。

“我常年在附近的这几座山上打猎,有时也会遇到大雪而回不去,便待在前方不远的山洞里。”喀苏里温和一笑,也缓步跟了上去。

“看来你每次都是有备而来。”安然笑了笑,语气也变得轻松愉快。

“山上天气阴晴不定,若没有足够的准备是很难活着回去的。”喀苏里笑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

“那山洞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安然回眸笑问。

“好吃的没有,不过倒是有能够填饱肚子的干粮。”

“那也行,只要不挨饿就成。”安然笑了笑,语气轻松而随意。

“我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他笑,眉目舒展而愉悦。

“我的忍耐力比你好,再难吃的东西我都吃过。”

“是吗?”他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道,“你以前的生活很苦么?”

“嗯,算是吧。”安然淡淡一笑,有些模棱两可的道,在忘生岛的那几年,生活的确很苦。

“很难想象,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喀苏里,你猜得真准。”安然轻浅一笑,清丽的容颜明亮耀眼。

“直觉而已。”他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愉快而舒心。

“我们还要走多久?”安然笑问,眸光看向黑漆漆的前方,此时她又冷又饿,只想赶快躲进山洞里。

“快了,应该还有一小段路程。”

“我饿了,再远就走不动了。”安然笑了笑,语气带着几许轻松随意。

“走不动就不走,半夜里会有狼来将你吃掉。”他眸光含笑,语气不紧不慢的道。

“果真是狠心的哥哥,难怪喀瓜里说你老是凶她。”安然笑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淡淡的埋怨。

“谁叫她每次话都那么多,像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笑,眸光带着几许温情。

“那你也不应该唬她,吓得她半夜里真以为有狼要来把她吃掉,整夜都战战兢兢的,没能睡个好觉。”

“是她太胆小,我不过是想随便吓她两句而已,让她不要那么多话。”喀苏里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那也叫随便吓她两句?我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安然嘴角抽了抽,想着喀瓜里告诉她的种种,不由得后背发凉。

“是吗?看来无忧你的胆子比她大不了多少。”

“我才不怕呢。”安然哼了哼,继续嘀咕道,“我可没喀瓜里那么胆小。”

闻言,喀苏里笑笑不语,也不再说话,两人在黑夜里继续走了一段路,没过多久,便转到一处山洞前;安然定睛一看,只感觉这个洞应该不小,掩映在这崇山峻岭中,倒也隐蔽。

“到了。”他回眸一笑,便径直走了进去,动作是那般自然随意,看来早已习惯待在这里。

安然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四处打量了一番,也连忙跟了上去,入目处整个山洞大而空旷,四周的石壁也凹凸不平,但地面上却铺着厚厚的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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