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它,生怕它会突然变出一张脸或是伸出一只手来,越想越害怕,手也就越拽越紧,绸缎面料细滑而冰凉,像骆太太的手。
手里的细滑很不自然,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快速地将它丢了出去,我看到它顺着风飞起来,最后飘到窗外的小河里,我听不到流水的声音,但能看到它躺在河水里,慢慢游出我的视线。我始终瞪着眼,不眨一下,生怕自己一个恍惚它就会不见。最后,它顺着蜿蜒的河水越流越远,直至看不见我才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么晚,想要在森暗的河道里看清一样东西是很困难的,我也不过是由着自己的想象,幻想着它消失了。给自己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理由。
第二天我就带着蔚彬离开了丽江。
小贾父母的态度明确,不愿再看到蔚彬,表明他女儿的葬礼也希望蔚彬不要出席。在昆明登机的时候,蔚彬对着殡仪馆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轻声说:“别了,茵茵!”那个时候,载着小贾的灵车也许正出发,在通向火葬场的路上……
飞机起飞前,蔚彬望着窗外异常平静地对我说:“小影,其实我不去也挺好的!茵茵在我心底的模样永远都还是那么漂亮。也许她也不希望我去,她那么爱漂亮,肯定不愿意我看她化成一捧灰。”
我心一酸,死命地忍住泪点头,清了清嗓子说:“是呢!我们都记住她漂亮的模样。”
回来后,我留在蔚彬的公寓里,他自从工作以后就从外祖父家搬了出来。
我知道他一直不会照顾自己,更别说现在这样的状况。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他的摄影楼,趁他去店里的空当,我决定先回家去看一下奶奶。
打开门,看见奶奶端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是一件粉紫色已成雉形的旗袍。我暗自纳罕:奶奶会做旗袍?
看到我,奶奶抬起脸,用手推了推老花镜说:“影影回来了?”才几天不见,她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听她叫我影影心头一暖,因为自从我十五岁以后,她就不再叫我影影。看来她虽然气色不太好,但心情应该不错。
“奶奶,你会做旗袍?”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那件做了一半的旗袍,只见针线过处,细致平整,针脚匀称,比例完美未见瑕疵,于是脱口赞道,“奶奶,做得好漂亮。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会做旗袍?而且还是个行家?”
“看都看会了,从你爷爷年轻时看到现在,能不会?”奶奶摘下眼镜,靠在沙发上舒了一口气,“只是老了,做一会儿就颈酸咯。”
我把旗袍放下,给她做颈部按摩。看到茶几上摆着我画的样图,边上还记载着尺寸,这不是几天前接下的单子?我笑起来,“奶奶是帮我做生意啊?”
“老是有人打电话来,我让她们烦死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好容易出去玩一次,我才舍不得打电话吵你,就只好动手帮忙了。唉,老咯!这把老骨头也不中用了。”
“谁说的?我奶奶身强力壮的,一点都不老。”我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