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王霁整个身子向后仰,险些跌倒,幸而被青梅稳稳扶住。
绿萼气的七窍生烟,又看到王霁高兴得差点背过气,更是替自己的娘娘不值得,匆匆行了个礼,就回去禀告去了。
倒是陆渊还絮絮叨叨地跟王霁套着近乎:“今儿个陛下还宴请了内臣,娘娘的兄长也会出席宴会,娘娘自是可以和娘家人叙叙旧。”
王霁就这么听着,也不知道陆渊还说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点着头,最后问了句:“可不可以不去啊?”
陆渊难以置信地问:“娘娘身子大好,难道不想去见一见娘家人吗?”
王霁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去就去。”
陆渊淡淡一笑,躬身行礼:“那奴才先行告退了?”
王霁又说:“可不可以不要…侍寝…”侍寝这两个字说的极其小声,跟蚊子叫一样,几乎没有人能听清。
陆渊附耳上前:“娘娘说什么?”
“没什么……你下去吧。”王霁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软在了软榻上。
“她当真这么说?”宣武帝坐在几案前,一边浏览奏章,一边抬眸扫了一眼陆渊。
“是,静妃娘娘说…可不可以不侍寝……”陆渊满头疑问,不知为何这一句话,竟然能让几辈子都不笑一次的宣武帝的眉头一直扬着。
“她看到那两条绸缎,有何反应?”宣武帝挑眉。
“惊。”陆渊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形容当时静妃的表情。
“嗯?”宣武帝继续挑眉。
“吓?怒?”
“她竟然还敢怒?”宣武帝眉头一拧。
“好像没有怒……陛下,今夜您去哪儿就寝?”陆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君无戏言。”宣武帝敛下双眸,继续专注地浏览奏折。
此刻,太平轩里的大大小小的衣服,裙子,首饰,铺满了一地,王霁如同霜打的茄子,坐在地上,对面是一块偌大的铜镜,上面镶满了水晶,效果就像现在的平面镜一样,能让人的模样清清楚楚的反射出来。
青梅第一次看到水晶竟然有这种效果的时候,对王霁的钦佩和惊叹又加深了一层。
王霁抱怨着,之前的王霁的品味真是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俗!
能够穿出去的衣服全都是极其夸张浮夸的,要不是就是拖地拖得几百尺长,要不就是领子极其低,胸脯能露一大半,再有就是颜色极其浮夸,大红大紫。
“拿剪刀来!”王霁大吼一声,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出席这么隆重的大会,一定要把以前的王霁塑造的泼妇形象给重新搬回来。
终于,暮色来临,王霁穿着自己减好的流苏裙底即脚踝的水蓝色长裙,用一天墨绿色的绸带系在腰间,在身后束成一个蝴蝶结,头发松松垮垮地绾了个流苏,只是别了单单一支白玉簪,一张素净的小脸扑了淡淡的粉,便在没有任何的粉饰。
加上最近王霁没怎么外出行走,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楚楚动人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轻扶一把。
水晶镜前,映出一个窈窕美人,王霁安静地站在镜前打量自己,抿唇一笑,颠倒众生,将周边伺候的宫人都看呆了,她抬起一只手,青梅眼尖,赶紧上去让王霁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扶着王霁往宫外头走去。
上辇,颠颠簸簸,感觉自己的屁股就快被颠成八瓣儿的时候,终于到了。
王霁款款下撵,一股寒气袭来,打了个冷战,现在是晚秋时节,她很明显地穿少了,而一心痴呆于王霁美色的青梅同学,也忽略了天气的问题。
一下撵,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静妃来了——”
王霁提了提身段,用自认为优雅地步子慢慢地朝着大殿走去,大殿外围了一大圈妃嫔,宫殿门口也听了很多的座撵,轿子。
站在门口寒暄的妃嫔们一见王霁来了,全都乖乖地让出了一条路,恭敬地福身行礼,竟然没有一个人敢抬起眼睛正视王霁,也就没有人注意到王霁穿着风格的转换。
私底下,她们对王霁又恨又气,可是明里,更害怕她的家世背景,害怕她刁蛮狠辣的性子。
王霁也不知道如何跟她们打招呼,便加快了步子,想要快点通过这一条路。
“这不是静妃姐姐吗——姐姐,好久不见,身子可大好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王霁最怕碰到这种,如今撞上,只好打肿脸,摆出一副媚笑的模样,迎上去。
只见一个年纪十六岁上下少女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穿着一袭水红色席地迤逦长裙,外罩绛红色坎肩儿,头戴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走起路来,簪子就跟着晃,别有一番风味。
王霁示意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青梅知道主子从来不不记得人的长相,低声在王霁耳边说:“这是云贵人,其父官拜于老爷门下,是老爷的门客。”
王霁颔首:“云妹妹好,托妹妹福,已经无恙了。”
云贵人看到王霁的穿衣风格,先是惊讶了一下,又听见王霁对她的态度,更是一怔,她没有料想王霁竟然对她如此有礼貌,以前王霁走路的时候,眼睛长在脑门上,随便是谁跟她打招呼,都是用鼻孔说话,今天怎么转性了?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口中关怀道:“姐姐,这夜里寒气重,怎么穿着如此单薄,姐姐,快披上云的衣服——”
说着就要解下肩上的坎肩。
就要披到王霁的肩膀上的时候,王霁的肩膀突然一暖,一个白色的披风慢慢地搭到了自己的肩上。
王霁心想,又是哪个要巴结自己的妃子?
回过头,却对上一双包涵笑意和宠溺的眸子,因为她回头太突然,二人相隔太近,彼此的脸竟然都快贴到一起了,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细密的呼吸,慢慢地喷在自己的脸上。
听见周围的下人行礼:“见过王大公子。”
来人正是王霁的兄长,统领四十万大军的如玉公子——王珞森。
王珞森静静地注视着王霁,王霁也不知道后退,只是这么回头和他对望着,感觉整个人都要沉溺在他的温柔之中了,原来,这个就是之前的刁蛮小泼妇王霁的大哥啊,此刻,飘荡在王霁脑海里的只有两个词语——翩若惊鸿,温润如玉。
“阿霁,你总是这样,如今入宫为妃,怎么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冒冒失失的,这么冷的天气,怎么穿得如此单薄?”王珞森口中虽然是责难,眼中却是一片笑吟吟,伸手,在王霁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将披风系好,将一只手放到她的肩上,细细地磨了磨。
磨得王霁心里一阵发麻。
声音温润如玉,轻轻叩打在王霁的心口,望着王珞森的脸庞,她有些微微发怔,真是丢人丢大发了,怎么见到帅哥之后,自己一点免疫力都没有了?不能想,不能想,这个人可是王霁的大哥啊!
“宴会只怕要开始了,咱们一同进去罢。”王珞森很自然地牵起王霁的手,很自然地朝殿内走去,青梅默默地跟在身旁,完全忽略了身后的云贵人。
云贵人身旁的丫鬟低声叹道:“怎么静妃娘娘这么大了,还要同王大公子手牵手呀?”
云贵人扫了一眼下人:“休得胡说!”说罢,便将坎肩继续披上,跟随着他们一同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