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定,云贵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能见到皇上的机会,打扮的如此精心,可是皇上竟然一眼也没有看过她,就这么匆匆离去了。
谁知道她无意的这一声叹息竟然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好事的柔妃阴阳怪气地说:“云妹妹,叹什么气,今儿个是宁妃姐姐的寿辰,陛下都没怎么多看宁妃姐姐,妹妹倒是幽怨起来了——”
宁妃一晚上都没有被宣武帝注意,心情也有些阴郁,听见柔妃这么一说,更是窝火,怒视了云贵人一眼:“本宫的寿辰,好端端地叹什么气,真是扫了本宫的兴致。”
云贵人被这么一说,面上虽然有几分不甘,却也隐忍下来,垂下头,默默地喝了一口水。
皇上走了,一些宴请进来的内臣们也都慢慢地散了,本来还欢欢乐乐的寿辰一下子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只剩下了一干盛装的妃嫔和零散的几个内臣。
“天色也晚了,都散了吧,今夜静妃妹妹还要侍/寝呢,可不能耽误了静妃妹妹的好事儿啊——”柔妃捂嘴一笑,看向王霁。
王霁喝的微醺,一张素颜的脸染上淡淡的红色,在月光更显得清丽可人,迷糊地应了一声:“好啊,好啊——”
柔妃又咯咯一笑,对着宁妃指着王霁说:“瞧把静妃妹妹给高兴的,都手舞足蹈了——”
宁妃淡淡一笑:“静妃妹妹是该早些回去准备,我们大家都散了吧。”话刚说着,她身后的绿萼便将挂在软椅后面的披风给取下来,正打算披到宁妃的肩上,突然跪倒在地,惊慌失措地说:“奴婢该死——”
宁妃抬眸,扫了一眼跪倒的绿萼,又看了一眼她手上托着的绛紫色的披风,面色突然一沉:“该死的奴才——”
绿萼趴在地上,抖着声音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娘娘的披风怎么…怎么被掉包了…奴婢……”
“掉包?原是你自己失职,你的意思是还有谁故意要将本宫的披风给掉包?”宁妃柳眉高高地皱着,恼怒地喝斥绿萼:“你还敢诬赖他人?!”
王霁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晃晃悠悠地看着她们,突然又听见扑通一声,不知道谁又给跪下了,放眼望过去,却是云贵人边上的一个婢女。
那婢女趴在地上,声音发抖,用哭腔说:“奴婢该死…是奴婢刚刚手贱,宁妃娘娘的披风和我家贵人的披风是一个色儿,奴婢竟然一时大意,给拿错了——奴婢该死……”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云贵人,云贵人已经将刚才这个婢女递过来的绛紫色披风给穿好了,听见她这么一说,也朝自己的衣服看过去,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霁看到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变了,低声问青梅:“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穿错了,再换回来不就行了,她们怎么都这个反应?”
青梅低语:“宁妃娘娘的这件衣服是皇上赏的蜀绣做成的,是绣坏了几千个绣女的手才编织而成的,全天下就只有这一件。”她心中却想,曾经有个贵人也拿错过王霁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穿上,就被眼尖的王霁发现,大怒,竟然将那个贵人碰到衣服的手给砍了,那个贵人双手被砍之后,精神失常,最后上吊自尽了。
这件事一直在宫中流传,这段时间才慢慢消退,想不到宁妃的衣服又错被云贵人给穿了。
轻则可以说只是拿错,可是要往重了说,就是云贵人觊觎宁妃的位子,想要上位。
王霁哪儿想得到这么多,呆呆地看向宁妃,宁妃眉头皱着,本来心情就不好,梨面妆也因为她的表情,而变形了,她撇了撇薄唇:“这个坏事的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就好,至于云贵人,犯不着为了奴才的事情伤了咱们姐妹的感情,你就罚俸一月,禁足半月吧。”
云贵人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吓得惨白,身子猛地向前倾去,而那个拿错衣服的奴婢也是扑到在云贵人的身上:“主子——主子救救奴婢——奴婢自小就在府上服侍小姐,奴婢不想死啊——”
云贵人抬起一张沾满了泪痕的脸,望向宁妃。
宁妃艳丽的一张脸上显露出的是麻木,看也不再看云贵人一眼,也不穿披风,被绿萼搀扶着,就要退席,柔妃跟在她的身后,幸灾乐祸地扫了一眼云贵人,也要离去。
“宁妃姐姐留步——”
王霁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之前王霁砍断那个贵人双手,逼得人家上吊自尽的事迹深入人心,这下大家倒是好奇这个静妃娘娘会有什么反应。
“静妃妹妹有何指教?”宁妃回头,面色微倦,慵懒地看向王霁。
宁妃姜雨焉,父亲是正四品吏部尚书——姜尚。
她的家世虽然不如王霁,可是比王霁早些年入宫,因为温婉谦和,深受宣武帝宠爱,如今太后放任六宫,把权利都让给了宫中后辈妃嫔,宁妃掌管六宫,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王霁慢悠悠地走到宁妃的面前,因为醉酒,也忘了规矩,脚步虚浮,打了个酒嗝,热气喷到宁妃的脸上,被青梅扶住,青梅对宁妃赔笑:“宁妃娘娘,我家小姐醉了——”
“小姐?”柔妃怪声怪调地一哼:“都嫁入皇宫了,这琅琊王氏的小姐就是不一样,竟然还是小姐,哪儿比得上我们啊,张口一个娘娘,闭口一个娘娘,喊着喊着就真老了,啧啧,人家地位那叫一个尊贵——”
青梅自知失言,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霁失了依靠点,身子一歪,差点要跌倒,突然手臂一疼,被一股力量稳稳抓住,才避免跌倒,她慢慢抬头,看见一双含着浅笑,温润如玉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阿霁年纪尚小,入宫时间不长,家里头跟来的奴才一时间改不了口,得罪各位娘娘了——”王珞森一手扶着王霁,一手向妃嫔们行礼。
她们虽然身居内宫,却也知道王氏在朝堂上的地位,宣武帝能让王大公子随意出入内宫,已经象征了他们家族的地位,如今王珞森上来替她这个妹妹说话,谁也不想蹚这趟浑水,一些无咁紧要的妃嫔借故匆匆离开了。
整个大殿现在只剩下宁妃,柔妃,云贵人,扶着王霁的王珞森,以及跪了一片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