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如烟，身手敏捷的跃出候爵府。
漆黑的房内，侧身沉睡的柳儿突然睁开双眸，缓缓起身，凉月透过纸窗映成她墨眸中的一点光亮。
勾唇一笑，真是沉不住气的丫头啊。
被褥掀开，此刻的她身上竟也是一身黑衣，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这两日侯爵爷对她们百般打探，那如烟定是害怕侯爵爷识破她的身份，此刻深夜出府，恐怕是要找她背后的那位出谋划策打消陆亦白的疑虑吧。
虽说柳儿白日里看到了那块玉牌，心中有几分肯定如烟背后的人是谁了，但还是想亲眼确定一番，再好向德王报告。
此时的上京静谧而安详，两道窈窕身影在月下飘逸轻灵，脚步轻盈而变化万方。
柳儿武功不及如烟，轻功却是极好的，此刻她跟着如烟，不多近一分，不慢过一寸，时机把握的刚刚好。
如烟脚尖轻点房檐，飘影无声，完全没有察觉身后还有一人跟踪，行至百余步，身形跃至半空往下一纵身，圆月下女子婀娜的身姿徐徐落地。
柳儿加快脚步，如烟此刻落地，稍不留神自己便会跟丢，踏空而走，也是稳稳落地。
落地后的柳儿眸色一沉，一个纵身的功夫，如烟，却不见了踪影？
莫非她早已发现了自己的跟踪？
柳儿环顾这四周，未寻得如烟踪迹，凤眸微微眯起，一跃身，再次踏上房檐，往回走。
以她的脚力，半个时辰后便又回到了候爵府，稳稳落地侯爵府内。
匆匆脚步急促而来，一群拿着火把的家丁朝柳儿涌来，待她缓过神，已是被包围其中，刀剑相抵。
“大胆毛贼，快快束手就擒！”
阿贵举着火把，指着被众人围住的蒙面人厉声道。
火光通明的一侧，锦绣面色凝重，负手踏步而来。
而她身后，竟还跟着方才她跟踪的如烟！
柳儿冷笑一声，这笑的是自己的蠢，竟然如此轻易的落入了如烟的圈套。
阿贵上前扯开黑衣人的面纱，如烟精致的脸蛋在这火光中格外美艳。
“柳、柳儿？”
阿贵不可置信的惊叫，眼中满是震惊。
方才老爷突然通知他备好人员，说是府中的家贼出现了，这几日他为了抓那该死的小毛贼可是折腾了一阵子，心想着今日捉住了那人，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可，那小毛贼怎么会是府中美丽娇弱的柳儿姑娘呢？
与阿贵反应截然不同的是锦绣，她直视着柳儿，平静而淡然。
早在柳儿如烟进府的那天起，她便可以肯定，此二人目的不良，且心思缜密，在陆府盘踞长久未露出任何纰漏，故锦绣也是一直放任不管。
可那日亦柔险遭暗害，面具又道曾击中刺客一掌，隔日便听说如烟无端呕血，虽然有柳儿证言只是误会一场，她却是不信的。
她为人一向和善，可若有人想伤陆亦柔半分，定不轻饶。
这几日府中发生的盗窃之事完全是她一手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让她们慌了分寸，若她们按耐不住有所行动，自己暗中安排的人手便可当场擒获。
她们背后的人是谁，锦绣明白没那么容易挖出来，但是必须要从府中铲除她们，这两个人，对亦柔太过危险了。
而今晚还未听到跟踪两人的暗卫通报，如烟便是匆匆求见，道是这两天柳儿行踪异常，今夜她醒来时发现柳儿不在房内，又想到府中频频出现的盗窃之事，觉得她有重大嫌疑，故特此来报。
锦绣暗暗惊讶如烟竟会告发柳儿，想到前几日柳儿还为她掩饰受伤之事，以为二人长期居住在一起，有了些情分。
不过想到京中局势，这二人各随其主，只会是敌，绝不可能为友。
此刻锦绣盯着柳儿，一字一句道：“柳儿，你还有何话可说？”
“当日若不是你苦苦哀求，看你一介女流不好放任不管才答应你留在府中，如今你竟是如此报答我？”锦绣微微侧目看那如烟，又朝柳儿道：“要不是如烟，恐怕到今日我也无法抓打你吧？”
鹬蚌相争，必有收获，也不知这柳儿知道是如烟告密，会有何表态。
柳儿眸光直逼如烟，厉声道：“好你个如烟，你以为我会不清楚你此番是为了什么？”
不过就是怕了她瞧见了那玉牌知道了她身后的那位真正的身份罢了，既然你如此卑鄙陷害自己，那也怪不得她把所知道的统统说出来了。
“侯爵爷，这如烟是……”
嗖——
划破气流的利箭急速从一处房檐射出，‘噗’的一声，准确射入柳儿的胸口。
柳儿张大的嘴因为痛苦而发不出任何声音，酿跄着后退，一手抓着那胸口的箭，瞪大眼睛，颤抖着手指着如烟，忽然仰天大笑。
一口鲜血喷涌出口，笑声戛然而止，如烟颓然一倒，便没了声息。
锦绣望那射箭的地方看去，空无一人，随即吩咐众人：“此人还未逃远，给我追！”
随即众人撤离，这方空地只剩下如烟和那在地上体温开始渐渐消失的柳儿。
如烟怔怔的一步一步走近如烟，她那没有悲喜的面容终于浮现一丝哀伤之意。
*
仍是那般烛火透亮的房间，男子的身影映在纸窗上，落下一枚棋子，朝外面跪着的人道：
“这么说，你是故意引得那柳儿出了候爵府，再通报陆亦白，才使得她身陷囹圉，得已让本王的身份没有暴露出去？”
“属下有罪，大意留下玉牌，幸亏……”如烟垂首，略微一顿后沉声道：“幸亏主上安排了弓箭手，让那柳儿没有机会说出主上的名讳。”
“下次谨慎点为好。”男子的声音浅淡，让人听不出其中情绪。
“退下罢。”
“主上……”如烟抬首，望着那人的身影便又压制住心中所想，道：“属下告退！”
转身离开的她仰面向月，双眼慢慢闭起。
想起今夜靠近柳儿时，她竟还未完全咽气，她仰面看着如烟，眼神凄迷，笑得狠厉，她问：“知道我留着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不揭发你吗？”
“我就是想看着你就这样沉沦下去，无论那人将来成也好败也罢，你永远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你只能可怜的耗费年轻的生命，美丽的容颜，留在他身边的也永远不会是你！”
“我就是要你愚蠢下去，男人的心是这世上最硬的，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业，女人啊只能牺牲。”
“如烟啊，想到你这辈子都会在痛苦和折磨中度过，我就不怨你陷害我了，你知道么，相比于你，我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不再做没有回应的付出，不再为了别人而活……”
“黄泉路上，我等你的忏悔！”
－－－－－－题外话－－－－－－
唉，小小祭奠一下酱油柳儿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