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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澈闻着那笑声,摇了摇头,笑着撩帘走了进去,上下打量屋中人一眼,抚着下巴悠悠笑道:“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秋姑娘,你这身装扮倒是…”

话音一落,轩窗下,一名穿着红衣罗裙的美妙丽人轻放下手中的瑶琴,语笑盈盈地回转过身。但见她云髻半偏,玉颊微痩,肤白如雪,长眉如画,两道流波的凤目在容澈的脸上转了一转,随即佯嗔道:“好啊,七殿下,你怎的将我比喻成独立楼头的娼家女子呢?就算我是那娼家女子,也没个可心儿的人值得我去等啊!”一面笑说,一面走过来帮他解下身上的貂裘,拿在架上挂好。

容澈眼见女子佯嗔薄怒的表情,方觉自己的失言,忙好声好气笑道:“失礼,失礼,本王言语莽撞,唐突了佳人,还请秋姑娘千万别放在心头,只不过,本王倒是见秋姑娘今日这番美人倚窗之态,又是这一身红衣打扮,当真是艳光照人,立马就想起这么一句来,真的没别的意思。”

秋真真一听,掩住朱唇扑哧一声笑了:“哟,难得殿下这么嘴甜,敢情儿出门的时候是喝了蜜水拉?”

容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刚才的一幕,脸色的黑线一闪而逝。秋真真却没察觉,只是笑嘻站在他面前问道:“不过,殿下,说真的,您真的觉得我今日这番打扮很好看么?”

容澈慢悠悠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笑道:“呵呵,当然了,美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你们女女儿家就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 秋真真眸中一亮,喜出望外:“真的?殿下莫不是哄我哟?”

这时,秋真真的丫鬟碧桃捧着茶走了进来,听了这话,赶紧向秋真真眨了眨眼,又对容澈嘻嘻笑道:“殿下,我家姑娘其实从前是最讨厌穿红色衣服裙子的,雅王殿下,您可知现她在为什么又要穿吗”

“住嘴!死丫头胡说什么!”秋真真赶紧嗔道。

容澈双掌撑于后脑勺,懒懒靠于椅背,笑问:“那是为什么?”

“嘿嘿,因为嘛,她说,因为那天殿下你说喜欢红色…”

“还胡说!”秋真真急得把脸红了,赶紧偷瞟了容澈一眼,推推搡搡将碧桃赶了出去:“死丫头,还不去看看周叔那儿忙不忙?万一客人多了他一个人应付不下来怎么办?”

碧桃边走边朝秋真真瘪了瘪嘴,心里嘀咕:“你们这些做主子的就是矫情得很,心里明明就是喜欢,嘴上却闭得跟什么似的,你们累不累啊?哼,我还难得管你了我!”索性跺了跺脚,甩起帘子气呼呼地就出去了。

秋真真回瞪了碧桃一眼,忙捧起托盘中的白玉茶杯递向容澈,红着脸笑道:“殿下,碧桃那丫头一向嘴碎得很,你可别将她的话当真啊!”

容澈只是记挂心中所系之事,接了茶,一脸茫然:“唔?那丫头又说了什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秋姑娘,我要的东西呢?”

秋真真一怔,随即摇头自嘲笑了笑,语气变得有些淡漠:“请等一下”,说着,转身从一个纱屉里取出样东西,冷着脸递给容澈:“诺,殿下,这是你要的账册。”

容澈接过翻了一会儿,又合起来放于袖中,鼻里冷笑一声:“烧了?”

秋真真冷笑道:“说是烧了,结果藏在北州府衙的一个暗仓里,呵,我可是套了那北州主薄半天的话才套了出来。”说着,她又斜眼打量容澈一眼,双手抱胸靠于八仙桌边: “殿下,我可是把话说在前面了,弄到这本账册我也不便宜,你说吧,你这次该怎么谢我?”

容澈一怔,这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在秋真真身上。

几年前,他千挑万选,将一些死囚通过各种手段解救出来,让他们隐姓没名,并重给了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们最后发展成为效忠自己的顶级死士,这秋真真便是其中的一个。然而,秋真真虽说也是他从死牢里解救出来的心腹之一,但一个女人能够在这属于男人的世界里撑起一片天地,那么,她的付出和牺牲,也是可想而知了!

比如,眼前的这本账册。

容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笑了:“呵呵,是啊,这么些日子,本王一直在捉摸,秋姑娘既然大仇早已得报,而且还如此卖命的为我做事,你…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呢?真的是要想找些事情做做?”

秋真真朱唇动了一动,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容澈,她正欲说话,忽然,只听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下而上传了过来。两人同时侧目,透过右面轻薄的茜纱轩窗,只见一个人影缓步进了隔壁的书画厅。

那人看上去身量不高,系一件天青色丝质披风,装束打扮,竟是一个翩翩清秀的浊世佳公子。而且,自她走至隔壁的花厅,便带着一缕淡淡的香风从窗缝里飘了进来。

容澈一看,这公子,不就是刚才和那小乞丐一起的人么?正自蹙眉,只听隔壁花厅柜台的周叔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呀,叶公子,今儿您赶得好巧啊,本店刚收了一副”雨川居士“的真迹,不瞒您说,再迟一点你只怕是抢都抢不到呀!”

容澈听闻,不禁诧异地转过头,将一双疑惑的眼睛转移到秋真真上面。秋真真轻咳一声,赔笑道:“嘿嘿,殿下你也是知道的,咱们这松竹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加起来统共有百十来号的人,你说,如果不想些谋生的招数,我们这么多张嘴还靠什么吃饭不是?”

容澈斜瞪了她一眼:“哼,你倒是会做生意,算盘都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秋真真笑道:“呵呵,整个京城的字画店,谁不知晓咱们当朝的七皇子雅王殿下,除了人长得俊美之外,他的诗文翰墨也是无一不精,想要您的真迹多了,想借着您发财的人更多了,又岂止是我这松竹斋一家?”

容澈冷哼一声,正待说话,忽然,只听那隔壁公子‘咦’了一声,说道:“周先生,此画技法非常,构思巧妙,笔法也是简洁潇洒,只是好可惜…是幅赝品啊!”

秋真真正在喝茶,听到这里,立即呛了一下,她忙不迭地抽出丝帕拭了拭嘴,拿眼看向纱窗埋怨道:“这个周叔,前儿得了阵风寒必是将脑袋给烧糊涂了,行家面前,居然给一副赝品拿出来看。”

容澈端起手上的白玉茶盏,吹了吹:“这公子你也认识?”,秋真真忙笑道:“说不上认识,只因这位公子每每到我们松竹斋来,开口一句便问的是‘雨川居士’的墨宝,好像对您的书画字迹已经由爱成痴的地步,所以我也就知道他了!哦,对了,他好像姓叶。”

“哦?有这样的事?”容澈不禁又将目光望向隔壁的轩窗,好奇道:“这么说,倒也是个痴人了?”

正说着,只听里面那位公子的声音又十分轻盈地传了过来:“先生,在下不是故意捣乱,在下说你这画是赝品,也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隔壁周叔的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

“先生,请问书画上讲就的‘意’,到底何解?”

周叔道: “意, ‘思想’也,周某虽然不才,这点还是懂的。”

“这就对了,先生既知‘思想’二字,那先生更应该听说过意画技法的六忌,而这六忌的前两忌正是画作的‘俗气’和‘匠气’,此画技法再好,线条再好,都只是表面功夫而已…”说着,他像是在指着画一一品鉴:“你看,这画上笼袖对月的这位美人,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石桥边,旁边除了几株迎风摇摆的秋荻,以及画上角浮出被暮云所遮一轮孤零零的明月,其余留白的部分全是一笔不描,一色不染,整个画面分明是暗示着晚风席地的凄凉秋意啊…”

未带公子说完,周叔急忙道:“是啊,这又有什么不对?”

公子道:“不对就在这里,先生你瞧,既然这画的格调已经给人凄清寂寥孤独的感觉,那为什么这位美人在仰望明月的时候,眼神却是带着笑意的?难道这是雨川居士一向的画风?”

“这…”

一席话说得周叔哑口无言,而这边雅舍里的秋真真却明白了。

隔壁公子所评的是容澈画过的一幅《广寒图》,这图曾经在松竹斋展过几次,后来被容澈得知,不知怎么地就命人收了!今日听外面这位公子一说,这才想起,好像当初那幅画的样子,确是如此!

公子又道:“在下因喜好收藏雨川居士的作品,也总结出雨川居士作画的习惯,雨川先生通常在给画作题跋的时候,基本都是题在绘画内容之后,而这副画卷却将题跋放在了画面最上方的空白处,显然地,这更就不是他的了…”

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从隔壁飘进来的淡淡香气逐渐弥漫到了整个雅舍,容澈轻眯起眼睛,看着轩窗外的那位公子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复杂。他眸中的眼波轻轻动了一动,视野里立即交替出现了两种画面:一种是女子衣袂飘飘地飞往寂寞的广寒宫,另外一种是女子临死前凄切诀别的那双泪眼。

寂寞嫦娥舒广袖,可是万里长空,又是对谁舞呢?

容澈摇了摇头,一双如墨玉般温润的眼睛里,似有一点东西飘了进去,像夜月下的一泓湖波,被风吹起一阵阵涟漪,惆惆的,怅怅的。

他就这么出神地望着,直到秋真真笑道:“殿下,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既然您正好在这儿,不妨将这叶公子邀进来坐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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