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着剑眉,对她的沉默感到愤怒,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你说话啊。”
背对着他,她的脸上一片茫然,她任由手覆在寒冷的地上,轻轻的敲着,声音空灵。“我想怎么不简单?”顿了顿,又道:“我想,这次我能杀了她的孩子,下次我就能下毒杀了她,你、”又顿了顿道。“信不信?”
“暮尘,你……”他一把折断了伞柄,指间泛白。
听见了隐忍的愤怒,暮尘苦笑了下,恨她?恨她也好,她是个福薄短命之人,陪不了他多久,清儿虽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却也是因为爱他才这么做的,若是她走了,他们应该可以过得很好吧?她知道,清儿会对他很好很好的。“怎么?你不信?”
“暮尘……娘子……”他脸色变了变。
“你还是唤我的名吧。”“……暮尘,那药真是你下的?”顿了顿,夏侯缙道。“是,是我下的。”
“暮尘,你怎么忍心?你知道清儿差点就……”他摇着头,不敢相信。
“我……”她也是无心的,没想到还是……暮尘眼神微微有些慌乱,顿了顿她道:“我、我知道。”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那么做?你差点就害死了清儿。”
“那更好,一尸两命,也不用我多费力气了。”她笑,嘴边的弧度透着悲伤的。
“这就是习医之人?这就是医者仁心?你习医就是来害人的么?”最终,他被激怒了。
“我习医,只想救我想救的人,而她······”害人?这个罪名太大了,她被压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他大笑几声,透着绝望,退了好几步,狂风刮过,乌发衣角狂舞,望着雕花大门的眼光,悲凉中透着愤怒。
“好、好什么叫医者仁心,我今天总算是认识到了。”他扔下方才被他折断得黑色油纸伞,一扬玄青色衣袍,沉入夜色与雪色中,白中带着黑,黑中透着白,仿若一幅绝美的画。
小玉一把凑上前,双手握住门框担忧道:“少夫人,你还好吧?”暮尘扯起一抹笑,只感觉到好疲惫,疲惫到快要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拉走。“小玉,我没事……”
“我没事……只不过有些累了……”
“那,少夫人,你先到床上歇息罢。”小玉努力从门缝望进去,却只看到她的背影,仍是靠着门坐着,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飘雪,再回头望了望少夫人,地上如此寒冷,少夫人的身子又如何受得了?
听了小玉的话,她仅是抬了抬眼,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何况是到床上去,接着她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她细声道:“小玉,我先靠着歇息一会儿……”
“地上这么冷,少夫人你又怎么受得了?”闻言,小玉苦着一张脸道。
“无妨,我歇息一会便好了……”接着,暮尘陷入了黑暗。
小玉背对着暮尘坐了下去,蜷缩着身子,哈着气稍稍驱去一点点寒冷,她怔怔道:“那……少夫人你要注意别着了风寒……小玉也有点累了……”
一主一仆,背对着门垂着头闭目歇息,雪下得愈发大了,几许雪花络在了小玉的发间。
日头西垂,一双墨黑如暗夜的靴子踩雪而来,顺着脚印来到了湍庸楼,立在房前,站了许久,细细打量了门前梦周公的小丫鬟,终是又踏步上前,轻轻打开了锁头,那丫鬟不知是冷醒的还是知晓了他的到来,全身颤了一颤,打了个喷嚏,接着睡眼迷蒙的看到了他,连忙笨拙的起了身福了下身子细声道:“奴婢见过少爷。”
夏侯缙慢慢的转过头看了看她,以手放在唇间,示意她小声以免扰醒了暮尘,她会意后连忙退到一旁,伸长了脖子看。
这一看,教小玉顿时精神了八倍,少夫人的脸色青白,平日红润的丹唇此时却泛着青紫,想要说话,又怕惊醒了少夫人,因而憋红了一张脸,嘴张了又张始终说不出话。
他顿了一顿,也觉得奇怪,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了暮尘背靠着门闭着目,脸色青白,就像是永远睡下去了一样,他心中一惊,连忙跨步上前,一把抱起暮尘,而暮尘却仍毫无所觉,他凝着脸用手轻轻拍着暮尘的脸唤道:“暮尘……暮尘……”
一旁的小玉立马红了眼眶,哽咽道:“少夫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