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一五三年七月(绍兴二十三年),太湖源头,天色阴霾,秋风落叶不知处,枯草埋芽只捱春,偶雨霏淅淅,带来丝丝雨雾,平时览景之游客亦少有人在,湖面雾蒙蒙。一叶‘轻舟八尺、低篷三扇’的乌篷船缓缓荡来。
船头伫立一人,身行欣长,年有27,乌发以玉簪绾起,面如满月,目似朗星,身着冰蓝长衫,外衬素色罗衣,上绣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腰间墨色丝绦,系一块弄璋美玉,手执长笛,颇有风流少年之佻达。虽双眉紧锁,目断魂销,仍掩不住一代骄子的金相玉质。
公子身后撑油纸伞的琴童(子文)痴痴看着主人陆游,心情亦随秋风乍冷之季节跌至谷底,不禁轻声感慨,此次秋闱来临安考取进士。主人这般心情,怎考得好功名。披蓑戴笠的船夫见陆游有气无力模样,心中亦叹气。陆游乃越州山阴之才子,十二岁即有‘小李白’之称。如此这般,甚是可怜。无奈只能轻轻荡着撸,怕惊了陆游的思绪,那怕是一丝···
随距家乡愈行愈远,隔雾难望的水天相连,陆游想抹一下心头之伤痛,然伤痛入髓,愈抹愈深,愈深愈痛,愈痛亦无奈。湖水船头浪分船尾合,然无法释怀不堪回首之过往。此景却历历在目,奔涌而来……第二章:草长莺飞池染春,陆门添丁载欣奔。
公元一一二五十一月十三日寅时,淮河之上,一艘官船在波涛汹涌的水浪尖颠簸起伏。朝汴京方向艰难的行进,船上主人陆宰此次进京乃接任‘直秘阁’。虽已冬末,然此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在外仓焦急等待的陆宰顾不得浪头打上船舷,溅湿冬衣,心思皆在内仓夫人身上。许久方长出一口气,见丫鬟高兴的从内仓跳出来,激动道:“回老爷,夫人生了,乃小官人也”。哈!我陆宰有子嗣了,几步奔向内仓,走向夫人床前,见夫人唐氏虚弱的躺着,额头布满汗珠,紧闭着双眼,陆宰用丝巾轻轻为夫人拭去汗水,小心的抱起婴儿,又白又胖的小公子!陆宰自是爱不释手。此时夫人唐氏慢慢的睁开眼,陆宰道:“多谢夫人!吾已起好名字,小名叫‘冬郎’因冬天所生,大名陆游,取自《列子·仲尼篇》里的几句:‘务外游不知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唐氏高兴的点点头,苍白的脸颊露出幸福的笑容。古代有‘幼名,冠字’制度,即幼小取名。
儿子顺利降生,风亦停,雨亦止,河面恢复平日之静。陆宰心道:陆游生风雨止。却是为何。翌日午时顺利到达汴京,住处早有宫中执事安排妥当,大门牌匾已换作‘陆府’。
陆府内外张灯结彩。丫头、婆子、仆人、管家,包括门禁皆换上过节时衣服,大喜嘛!整个府内只要喘气的皆像穿梭似的动了起来,五十多岁的老管家甚是忙着指挥得不亦乐乎,汗都顾不上用丝巾抹一下,手里平时托的西施茶壶亦不知丢到哪里,只左手仍呈此姿势,其实早没壶矣……
打扫、清理、净水洒地,抹桌椅,擦板凳,窗棱上也不能有一丝灰尘,大门上五纵五横的铜钉亦打磨铮亮发光(皇家建筑,每扇门的门钉是横九路、竖九路,九是阳数之极,王府七路乘七路,亲王七路乘九路,再往下就是五路乘五路)。
足足忙了两个时辰,大体布置完,近午时,陆宰命下人去账房领喜钱,每人赏银一小锭,陆府上下乐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