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闾丘水,究竟是谁?”
日西沉,龙云殿内,夏侯戰手握铜樽,敛眉出声。
这些年,闾丘水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在冷宫,还是在凤仪宫,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浑浑噩噩冷宫三年,转瞬间便可惊才绝艳,华丽蜕变,前后判若两人,他不是不惊奇。
惊奇归惊奇,但闾丘水这颗棋子还得继续下去,无论眼前这傲慢无礼的女人是谁,只要她顶着闾丘水的皮囊,就得接着做闾丘水该做的事。
“物尽其用。”夏侯戰邪肆一扬唇角,“也不枉当初留下你一命。”
“那敢问圣上,”闾丘歌半挑眉反问,目光扫向夏侯戰,优雅旋身落座,“若你眼前之人不是闾丘水,那是谁?”
诺大龙云殿,落针可闻。
“好个皇后!”久视无声,夏侯戰忽地挥袍,赞许一笑,上身前倾,勾起唇角,精雕细琢的俊容之上刻意染了几分蛊惑之意,“告诉朕,谁派你来的?”
“没有谁。”闾丘歌半抱起双臂,一根指头朝上指了指,正色道,“若真要说是谁,那就是它。”
“谁?”心生几分怒意,夏侯戰却是笑得愈发惑人。
“老天爷。”
“愚弄朕,”夏侯戰笑得愈发醉人,低眉轻嗅了手中美酒,出口的话语却是冰寒无比,“无论你是谁,相信朕,朕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更可以,”杯中美酒缓缓下腹,不剩些许,“让你生不如死。”
“那又如何?”闾丘歌半为自己半斟了美酒,浅酌了一口,酒太烈,她不喜欢。“我这颗棋子能留,就证明尚且有用,圣上英明神武,高瞻远瞩,时辰未到,如何舍得我死或者生不如死?”
“倒也看得明白。”夏侯戰微摩杯腹,带了几分赞许,“深谙棋道如你,应当知道棋子无用便遭弃,你今日嚣张隐瞒,可想过,今后朕会如何处置你。对了,上一个倚老卖老的老臣,一个人上路孤单,朕便好心将他的妻子儿女皆送去了与他团聚。不会如闾丘家那样,留下一两个漏网之鱼,让朕心烦。”
“若对你卑躬屈膝,你会改变初衷?”闾丘歌半嘲讽一笑,若不是为了娲玄石,她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留在这阴气怨气极重的深宫当中,安守本分的当一枚棋子。
“或许,你可以试一试。”难得遇到此般女子,夏侯戰举杯敬向歌半,扬起脖颈,一饮而尽。
如此女子,十分美貌,七分自负,加之果敢通透异常,若不为己用,那便只有……虽是可惜。
夏侯戰低头看了眼手中铜樽,眼前这女人的命运,便如这杯中之前的美酒,酒再美,也逃不出他的掌控,逃不过被吞入腹的结局。
“圣上好酒量。”酒虽好,但并不喜欢,未捧杯,歌半笑悠然道,“我并不求其它,但求所剩之日,能够衣食无忧,好菜好茶。”
“哦?”夏侯戰扬袖,原本停歌半手畔酒盏,便直直飞入夏侯戰手中,而歌半的衣衫却未动分毫。扬袖之人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皇后喜茶,什么茶?”
夏侯戰并未饮那酒,却是将那盏中之酒悉数倒在了地上。
他不愿留着的东西,绝对不允许留下!
但眼前女子的镇静,却让他刮目相看,就如眼前美酒。
不过,愈是此般,这杯酒愈不能留。
酒虽好,但他却从不贪杯。
夏侯戰笑得愈发慑人心魄,如仙,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