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帛望向龙椅之上的闾丘歌半,先是一喜,但定睛之下,只觉那绛红凤袍无比灼眼,似要灼伤他的一双眼睛,让他再无勇气直视。
不经意又望向她身旁的夏侯戰,人中龙凤经天纬地之才,虽与他年岁相仿,却是自己怎么也及不上,神一般的人物。
跳乱的心骤冷,如汤沃雪,遂沉眸,黯然垂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夏侯戰面色稍霁。
“戚世子,你好大的胆子。”歌半笑道,且不说闾丘墨砚是粟国使臣,代表粟国,就单凭圣武皇后嫡亲兄长这身一份,就容不得他人当众侮辱。
同气连枝,辱他闾丘墨砚,就是辱她闾丘歌半。她闾丘歌半眼不揉沙,可容不得人辱之。
再加之,后宫女人蠢蠢欲动,这戚玉帛自撞枪口,也别怪她杀鸡儆猴,给后宫女人树树榜样。
“微臣知罪,请娘娘责罚。”戚玉帛应声跪地,意志消沉,也无半点辩解之意。
歌半微觉诧异,这戚玉帛一身打扮精致华美难掩纨绔风流,脂粉气略重,一眼便知是蜜罐中长大之人,前一刻还嚣张至极目中无人,此刻却如此顺服认罪,究竟是哪里受了刺激?
不过她闾丘歌半也不是睚眦必报之人,竟然对方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她也不打算重罚。
“二十大板,禁足三月,可服?”
二十大板?!
近前处,老来得子的戚王爷身板一晃,俯首便要开口求情,却被夏侯戰不经意一瞥,便堪堪顿了身,闭了嘴。
“微臣领罪,谢娘娘圣上宽宥。”戚玉帛双手伏地,重重叩首谢恩,丝毫不见平日嚣张之气。
众人皆奇,唯高坐之上,夏侯戰洞若观火。
女子倾国,可令人梦绕魂牵,可祸乱天下,若闾丘水也。
愿戚玉帛这小子知本分,断了非分之想,否则……
“戚王。”夏侯戰眸中有笑,却是让久立朝堂的戚老王爷背脊微微发凉。
“老臣在。”
“子不教,父之过。戚世子已近弱冠之年,却依旧莽撞恣意,口无遮拦,得罪粟国使臣,触怒凤颜,我圣武王朝人才济济,无需这等庸蠢之辈。禁足之日,你且好生管教,莫让朕与皇后失望。”
“臣惶恐,谢圣上不罪之恩。”戚王爷颤抖谢恩。
当众侮辱使节,坏了圣上大计, 若非他这老头子还有几分薄面,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当场被打杀了,也不为过。
所以这恩,戚老王爷是谢得真心实意。
“皇后,可消气?”夏侯戰笑握了身畔人的手。
夏侯戰手上的力道不容小觑,众目睽睽之下,歌半也不好大力挣脱,只得由他去了。
“圣武皇上,百官在下,还请圣武皇上自重。”
座下缄默的闾丘墨砚倏然上前,含恨言道。
“使节如此善嫉?”夏侯戰笑得肆意,“皇后聪慧可人,朕情难自禁,故有此举。使节大可放心,皇后既为朕结发之妻,朕自会不计前嫌,代你惜之怜之,不让她受了委屈。”
“你!”闾丘墨砚手握成拳,指入肉中,而不自知。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但为了世间唯一亲人,这滔天的仇恨,也不得不暂且咽下。
这世间,总归还有一个同姓闾丘的,让他有偷生残存的勇气。
万语千言,恨怒翻腾,在望向那熟悉的面容之时,终是化作了一句:“水儿,这些年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