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半静养于水晶棺中,全然不知朝堂之上,因之又是一场震动。
空寂的密室,全依仗着一颗夜明珠才得光亮,无日月可观,歌半只能靠一旁的沙漏掌握时辰。
午时,夏侯戰提着一篮食盒入内,无声来到歌半身边。
“起身,我们吃点东西。”见歌半醒着,夏侯戰便将歌半扶起身来,让她背靠在水晶棺壁上,坐稳。自己则迈入水晶棺内,盘膝坐在了她对面。
“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歌半朝着他笑了笑。
“还以为将情绪隐匿得很好,不过,还是逃不过你那双眼睛。不管它。”夏侯戰倾过身去笑吻了歌半唇瓣,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在歌半眼底晃了一个圆圈。“香吗?”夏侯戰问。
“香。”歌半垂眸,莫可奈何的苦笑一声,“只可惜,如今连端碗面的力气都没有。”
“别丧气,无论如何,还有我。”夏侯戰不许她自怨自艾,用玉箸夹了几根面条,仔细吹凉了,才送到歌半唇边,“乖,张嘴,吃一口。”
“不想吃。”
歌半侧过头,拒绝。万事都依仗他人的处境,日子越久,也越是难受。
废人!
这两个字,无比清晰的烙在她身上。
她一贯是翱翔天际的鹰,做不来这断了双翅的乌雀!
心如止水?无悲无喜?没奈何,她还没修行到那种超脱的境界。
所以,她苦。欢笑,亦是勉强,只不过是尽力在给她和夏侯戰安慰。
若可以,她宁愿夏侯戰将她丢出皇宫,任她自生自灭。
“在想什么呢?我的好皇后。”夏侯戰将手中的面食搁下,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头。
想什么?
他自然明了她在想些什么,但却装作糊涂,不去戳破。
于现状,他十分乐意,也十分满足。千年所求,也不过是一世相爱相伴。
说他自私也好,不怀好意也罢,他别无他求,只求她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无处可逃的陪伴在他身边。甚至于,有丝卑鄙的,乃至有丝阴暗的,他愿她就如现在这般,永远飞不起,如此,她就不会一眨眼就不见,一不留神就将自己置于生死境地,让他提心吊胆,让他心急如焚。
不过,她内心的悲苦,让他不得不收敛起心中那份自私的满足与阴暗。
歌半闭口不言,很乏,心与身,同样苦乏。
“我们去外面吹会儿风?”夏侯戰将人抱进了怀中,迈出水晶棺。
“现在可是白日。”歌半依在夏侯戰胸口,拒绝了此提议。意思是,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看见了如何是好。但转念一想,夏侯戰并不糊涂,能开口说出此话,定是没了忧虑。“那她呢?”歌半并不想提及,“那只披我皮囊的妖?”
“除了。”夏侯戰将歌半抱至镜台前,熟稔替她梳理发鬓,“用你教给我的法子,千年桃木与三张符咒,趁其不备,很轻易就除了。你看,我的好皇后,即使你病了,还是这么厉害,不是?”
“皇后?”歌半看向镜中的夏侯戰,“你适才一连提到好几次,难道你又将我……”
“嗯。”夏侯戰绾起手中青丝,含笑点了头,“没有妃,没有嫔,圣武后宫,就只有一个皇后。”
“难怪。”歌半微叹。
“难怪什么?”夏侯戰俯下身问。
“难怪你刚才进来时,身上带有一丝戾气。”菱花镜里,显出歌半不赞同的神色,“遇上你这么个昏君,我要是你的臣子,也该拿脑袋去撞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