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年轻帝王的恣意乖戾,圣武臣民早有领教。
一朝宰相要斩便斩,一国皇后说废就废,现如今,这偌大的后宫,竟然也说遣便遣。
反对遣散后宫的折子,一本接一本奏上,朝堂之上,死谏大臣也舍了老命,借着一腔忠义,拿了脑袋往柱子上撞。
“圣上不可呀!”七旬老臣颤颤巍巍,声泪俱下道,“千百年来,从未听说哪个帝王为一女子遣散后宫。更何况,圣上至今仍无子嗣,若遣散后宫,待圣上百年之后,圣武江山何人来继?圣上如此行事,如何对得起诸位先帝?!”
群臣纷纷跪地,齐声哀求帝王收回旨意。
夏侯戰不动声色,于高处静看好戏。
又有一重臣出列,言词恳切道:“圣上三思,如今与天狼国战事正酣,正值君臣同心之际。圣上弃后宫众娘娘不顾,如此行事,岂不是寒了众臣子之心?”
“皇叔,”夏侯戰似笑非笑,对那老者道,“您是个眼里不揉沙之人,大可确切告诉了朕,究竟是寒了哪些臣子之心?如若,果真有爱卿被朕的寡情寒了心,可以尽管说来。对寒了心的臣子,朕给你们加官一级可好,嗯?”
“臣——惶恐。”众朝臣双膝跪地,齐声又道。尤其是以皇亲国戚自居者,更是惶恐不已。事到如今,他们哪敢怨帝王寡情,而且即便心中有怨,也不敢明目张胆吵嚷出来。
树大根深的闾丘丞相,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做皇后,哪曾想,根基未稳的年轻帝王,眼也不眨,说抄斩便满门抄斩了。他们自问,论权论势,都不比当年的闾丘丞相。若他们不识好歹,强出头,为自己女儿述委屈讨公道,惹恼这帝王,脑袋怕也是说掉也就掉。
但凡遇到个优柔寡断的软弱帝王,他们还可以为自己被退回的女儿争一争,然,他们面对的,偏偏是这夏侯戰,从不被他人所掌控左右的夏侯戰。
“昏君误国!臣有罪!”不识时务的死谏大臣也是有的,鲜红的血洒在大殿之上,也未见那龙椅之上的帝王有丝毫动容。
“柱子可以继续撞,”夏侯戰起身,笑得妖冶,声音却是冷的,“后宫那些女人,念在过往一场名分上,接回家中好生供养。她们若愿再嫁,朕会给她们重赏。明白朕的意思,嗯?”
“臣明白,明白。”那些个原本想以女儿笼络帝王的大臣,忙不迭的磕头领命。
明白!
他们如何不明白!
自从三年前,帝王独宠废皇后闾丘水,他们心中隐隐就有不好的预感。再到,年轻帝王不尊祖制,罢黜三年一度的选妃大典,他们就更明白了几分。
如今帝王下旨遣散后宫,他们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反倒是有种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的感觉。
三年当中,帝王对闾丘水的圣宠,有增无减,让多少受冷落的妃嫔红眼。即便几个月之前,忽传那妖艳明媚的闾丘水病入膏肓,帝王对她的情分也不减分毫,甚至不专心战事,反倒是胡闹荒唐,将心力尽数花在一个狐媚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