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大夫来了,你再忍忍,马上就没事了。”柳月怜回到家里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听君宝说是兰茜夕的旧疾突然发作,那样子极是恐怖,那人便被吓跑了,想来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阿嫂痛的在床上打滚,并发出凄厉的叫声,任是谁听了也是要害怕的。
夜已深了,兰茜夕终于在疼痛中晕死过去,柳月怜和刘君宝默默地守在房门前,两个人心中都很沉重。
“你娘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柳月怜问,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刚才的那个大夫说兰茜夕中的是世间奇毒——彼岸花,这种毒只有若耶国的皇室有,是专门用来惩治犯了错的宫妃的。兰茜夕身上中的是这种毒,莫非她和若耶皇室有什么关联?
刘君宝摇了摇头,低低地回答:“自我记事开始娘就有这病了,并且定时在每年中秋之时发作。”
“你刚才给她吃的红色药丸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前娘犯病时只要吃一颗便能减轻不少痛楚,可最近几年似乎那药已经慢慢地失去功效了。”
柳月怜伸手揉揉刘君宝的脑袋,强笑道:“别难过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娘一定会没事的。”
刘君宝已习惯了柳月怜的这一个动作,不再抗拒,反而觉得心安,不多时,他便靠在柳月怜的膝上睡着了。柳月怜看着那张小脸,熟睡之时他似乎也睡不安稳,这不禁令她怜惜。自认识了他,她的生命才开始出现色彩,在她的心中,他和兰茜夕已经是她至爱的亲人了,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便预示着平静的生活的终结,为了他们,她愿意付出一切。柳月怜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守护他们。
“什么?她居然敢回来?”
“是的妈妈,她正在前厅等着。”青儿躬身会道。本就对柳月怜心生芥蒂,原以为她逃跑了便可高枕无忧,可谁曾想她竟自己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柳月怜站在花厅,心中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最坏的打算便是一个死,当然,她相信自己可以赢得一次机会。
“我还差人到处找你呢,想不到你竟自己跑回来了,胆儿可真不小啊。”妈妈见到柳月怜,心中确实意外,但敢忤逆她的人那就不会有好下场。
“妈妈过奖。”柳月怜不卑不亢地回道,这令妈妈很是疑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总觉得柳月怜不同了,但哪里不同却一时说不上来。于是问道:“你为何要回来?”
柳月怜唇角微启,道:“自然是为了钱。”
“为钱?你回来要钱?”妈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花厅之内的众人先是错愕地看向柳月怜,接着便都低低笑了,这丫头八成是疯了。
柳月怜柳眉一挑,“有何不可?”
“理由呢?”妈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将会成为青玉坊新的花魁。”柳月怜再次语发惊人。
“哎,听说了吗?青玉坊来个个新人,叫黍离,半个月内竟红遍了整个禹城,明晚还有一场她的献艺,据说无论男女皆可前去观赏呢。”酒馆的一男子对酒伴说。
“我也听说过她,名气可大着呢,比那玉荷可强的多了。只是至今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她最擅长的是音律,据说那玉荷听她奏过一曲‘高山流水’后便当即断弦,称久居禹城第一的琴技,却不知高人在眼前,发誓从此不再抚琴。”
“是啊,看来禹城第一要易主了,也难怪她能这么快成为青玉坊的新一代花魁。”
“嘿,你们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黍离不仅仅琴技非凡,那歌喉更是婉转动听,令人如痴如醉啊。而且律调迥异,竟是我们闻所未闻。那词曲也写的极美,都写到人心窝子里去了。”邻桌的一男子也前来交谈。
“这么个非凡的人物,不以真容示人,想来必是个绝代佳人。要是能见一眼那我死都甘愿,明晚的献艺我呀非去看看不可。”
三人的八卦新闻被坐在二楼的白离清尽收耳中,他放下手中酒杯,欺身近坐在对面的翟白,笑道:“阿白,你听见了没,绝代佳人啊,没想到我只离京半月,这京城竟出了这般人物,哈哈,无论如何我也得去看看。阿白,你也一起吧。”
“这种事就别扯上我。”翟白淡淡说道,他也听说过黍离这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女子,但他心中猜想,烟尘女子有些才华理所当然,为求利益,将事实夸大也是有的,而那些慕名而去的人便刚好中她们的意。
“切,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点都不懂情趣。算了,你不去,我找云珂去,虽然他更是一座冰山,但他去了,云烟妹妹肯定会跟去,有她在就热闹的多了。”白离清说完人已不见踪影,打定主意后他就得去搞定司空云珂,众多兄弟中,就数那小子长的最好,简直是要迷惑众生,但那座冰山打小便没笑过,感情是全世界都欠他几百万金银似的。
“白离清那小子怎么老改不了那臭毛病,有大道不走,偏要跳窗户。”翟墨上的楼来,刚好见到白离清离开的身影,极是无奈的摇摇头。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渡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这歌声果然轻盈婉转,云珂,这一趟你可真是来对了。”白离清坐在雅间,趴在窗口看向台上的那女子,为歌声赞叹,更为她的琴技喝彩,“果然是名不虚传,世人不曾欺我啊!”
“你不是说要到这里做正事吗?”司空云珂抿了一口茶说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那张俊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呵呵,我说的正事便是带你来欣赏这世间奇乐啊。你难道不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白离清邪邪笑道,心中却是真的敬佩那女子的技艺。他自负声律精通,却不料被一个风尘女子比了下去,不过因为是女子,他就不与她一般见识啦。
“哼,不就是一个烟花女子,技艺好又如何,还不是抵不消她那低贱的身份?!”司空云烟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听得白离清一个劲的夸赞另一个女人,心中自然不爽。出身贵族的她是丝毫看不起身份低位的人,哪怕她再有才华。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忽听闻帘外有女声清泠泠的响起,诗句之意众人心中皆是了然,司空云烟不禁有些恼怒,便冲了出去,却刚好见那蒙面女子回眸,那眼眸中竟是轻视与不屑之意,司空云烟哪里能够容忍,快速追上前去,毫无预兆地就给了那女子一个耳光,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黍离最先回过神,不怒反笑,“姑娘这是恼羞成怒了么?”
“你这低贱的女人竟敢对本小姐无礼,真是找死!”司空云烟说着又要下手。
“云烟!”司空云珂在后面沉喝一声,阻止了司空云烟的无理之举,只见他僵直着身体,语调清冷地对黍离说:“姑娘见谅,舍妹性子冲动,在下给你陪个不是。”说着,司空云珂朝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神,那随从便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递给黍离。
黍离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却对司空云烟道:“这位冲动的大小姐,麻烦你再冲动一次,给我这个低贱的女子这边脸也来一次。”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就连从来不露神色的司空云珂也禁不住讶异。不待他们开口,黍离又似笑非笑的说道:“另外再支付一万两白银即可。”
“一万两?你以为你的脸是金子做的吗?!”司空云烟瞪大了眼说道,她觉得这个女子肯定是想钱想疯了。
“怎么?嫌多了?还是……赔不起?”黍离轻笑出声,“既然如此,那这锭金子就打赏给你们了。谢倒不必,只是得记住,冲动无可厚非,但得先想想后果,有些人,你打不起。”
黍离语罢转身便走,几步之后又停下来,侧着身看向司空云珂,说道:“这位公子想必不是寻常人物吧,不然岂会连道歉都不会。”
“啧啧。”待黍离离开后,白离清忍不住在一旁说起风凉话来,“这黍离姑娘的嘴巴可真好生厉害啊!云珂,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敢肯定,你自打娘胎出来还没被谁骂过吧,呵呵。”
司空云珂将白离清搭在他肩上的手打开,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却有意无意地朝黍离离开的方向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