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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寺庙,大多承袭了中土的风格。瓦片大抵采用翡翠绿的琉璃瓦铺就,却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富丽堂皇;檐角大致设计成鸟嘴儿的形状,却不会让人心生勾心斗角之感,此刻鼓楼的钟声响起,似是在召唤尔等善男信女,做早修的时刻到了。

受到钟声的召唤,一对夫妇迈着闲散的步子向寺庙走来,男子的步伐同日本男人举止无异,只是身旁的女子,步子较常规细碎了很多,却少了几分日本女人过分的矫揉造作,多了几许中原练武之人的稳健轻快。

夫妇俩都是身穿浅蓝色的日本和服,其中女子的发髻尤为引人注目。从背影看上去,上半部分,是盘成一个香皂盒似的发髻,发髻上斜插了两支红木簪;下半部分,则是用红色的长丝带在后面扎成一束,自然地垂落下来,风将他们的衣袂吹起了一个角。

恰在这时,一位小僧侣从寺庙的拐角处缓缓走了过来,他的头上戴着顶米黄色的圆锥形斗笠,上身披着件类似蓑衣的袈裟。初次照面,小僧侣恭恭敬敬向两人施了个礼,夫妇俩也礼节性地回以礼数。

“哦哈哟——”

是丈夫开的口,两个人均以九十度鞠躬的姿态保持着,直到小僧侣脚步渐渐走远,才默契极佳地抬起了头,拾向小僧侣远遁的地方,唇角飘出抹胭脂色的笑意,隔了半会儿,又不约而同收回了目光望向彼此,带有几分孩童的戏谑,枫臣恶少象征性地向身旁人鞠了个躬。

“哦哈哟——”

“哦哈哟——”

枫臣恶少本是闹着玩的,雪舞回风也舍命陪君子,毕恭毕敬朝面前人施了个礼,头垂到了齐腰的位置。他们两个,就像是初学礼仪的懵懂孩童,反复操练,要对方矫正自己做得标不标准,等完成了整个过程,雪舞回风抬起头来,迎上的是枫臣恶少深情凝视的目光。真的好幸福。

“噗嗤”一声,两个顽皮鬼都笑出了声,起初,雪舞回风只是抿起唇角,笑到最后,竟开心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常人都说,大人们是用嘴来笑的,只有孩子们是用眼睛来笑,枫臣恶少同雪舞回风笑的时候,眼睛是弯成倒挂的月牙儿,同枫臣恶少在一起的日子,雪舞回风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每天都像是掉入蜜罐子里的小白鼠。

该回的礼数都回完了,好笑的事情也笑够了。

枫臣恶少这才不急不缓,向身旁人大方伸出手,手心向下,雪舞回风也自然而然将手交出,手心与手心紧紧贴合,两个人就这样手挽着手,高昂着头,迈着相同的步调,倒退着从建筑物的屋檐下走出,在避免不摔跤的同时,又瞻仰到建筑物的壮观恢宏。

像是预先设定好了,两个人又同时在寺庙前那块空地止住脚步,同时向对方望了眼给予准备好了的信号,又同时“啪啪”两声击了两下手掌,然后十指并合抵在下颌处,开始在心里默念。做祷告,这已成了他们每日的必修课。而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好比是一个人对着镜子里面完成的。

有的人却显然不是个乖宝宝,没办法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着。就在祈愿的时候,枫臣恶少偷偷睁开了眼,忽闪着眼睫毛望向了身旁人。怎么办?他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甚至是她祈愿的样子,都会令他恋恋不舍,不知道那个女人许了什么愿,会让她的嘴角衔着笑。

她的笑容,也像被施了魔法。每次只要看到她笑,他就会感到满足,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带给那个女人幸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看到那个女人笑了,枫臣恶少心里也似被种下了一束阳光,不动声色虔诚地闭上了眼,好可惜雪舞回风看不到,那个男子嘴角上挂着的羞涩的笑。

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做着世界上最平淡无奇的事,都会让快乐有迹可循。

做完早修,没有立马回到那个温暖舒适的家,两人选择来到郊外踏青。绿油油的草地上,就只见一群小孩子牵着风筝欢快奔跑着,风筝上的两尾飘带在空中飞舞,他们就站在大石块旁边,石块下方,井然有序地排放着那群孩子的木屐鞋,绑带为红色的、还有黑色的。

那样的无忧无虑,令人羡慕,同时又无不让人嫉妒,像是被欢笑声挑起了几分好胜欲,枫臣恶少不服气地望了眼那些孩子,又瞅了眼身旁人,咕哝起的腮帮似是在宣言。这样的幸福,他们也可以拥有。

“呀——”

下一秒,枫臣恶少踢开木屐,欢呼着,像是搭了云霄飞车一般,以冲锋陷阵的架势,加入了那些孩子的队伍,这一举动着实引得身旁人乐开了怀,雪舞回风欢快地连蹦带跳,兴奋得手舞足蹈,活像一只在原地召唤同伴的小袋鼠,红色绑带的木屐鞋也随着韵律忽上忽下。

加入队伍的枫臣恶少,更像个孩子王,引领着那群孩子牵起风筝在天空上飞啊飞,绕着草地上奔跑了一圈又一圈,这么一大帮小孩子加上一个大孩子,就像是在玩老鹰抓小鸡,枫臣恶少就是那只“鸡妈妈”,鸡宝宝们都跟在这只鸡妈妈屁股后面,雪舞回风只是在旁边看着,仅仅是这样,都会让她觉得好幸福。

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看到兴高采烈处,雪舞回风还会时不时欢欣鼓舞拍起手来,断断续续发出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那群孩子在草地上欢笑追逐、嬉笑玩耍,俨然成了她快乐的引子。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那群孩子尽情在自己的天地里挥洒。不知道何时,枫臣恶少还将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儿扛在了肩上,小女孩儿在他的带领下,一下子像只在半空飞旋的鸟儿,一下子又似片在原地打圈圈的落叶,没有了腥风血雨,没有了家仇国恨,生活是那么得自由自在,而又令人向往,就连那些越飞越高的风筝,也为这美丽的日子谱写下赞歌。

许久,我们的大小孩儿玩累了,拾掇回木屐,像个归巢的鸟儿回到了心爱的人身边,雪舞回风也极尽一个做妻子的责任,用衣袖替丈夫擦汗,妻子关怀丈夫,丈夫同样对妻子呵护备至。在身旁人替他擦汗的间隙,枫臣恶少顺势轻柔地将雪舞回风搂入怀抱,并且配合地抬起了下巴,享受着面前人赐予的莫大恩泽。

在绿树随风摇曳的衬托下,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坐在三生石上,极目远望,看着风筝越飞越高,唯恐风大令妻子受寒,丈夫的两只手还交替着将妻子环抱,所有幸福的片段,都成了那个秋天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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