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笑了。
我有一双蓝眼睛，也就是因为这个，三姐才会把我是灾星这样的罪名按在我的头上；也就是因为这个，爹才一直认为我不是他的孩子。起初大家都因为害怕我而不敢接近我，可是在爹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与辱骂之下，几乎每个人都不再怕我，反而是辱骂我，因为爹从来不会帮我。他宁愿帮一个下人。
“奴婢第一次看见小姐的时候，那双蓝眼睛就如同宝石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奴婢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槿如笑道，“当时夫人看到这双眼睛就忙请了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一看到小姐，就惊住了，但他什么也不肯说。后来……”
我知道槿如为什么顿住，因为后来，我爹看到了我的眼睛……我娘和我的不幸就从那是起，注定了。
我淡淡道：“娘是幸运的……她不用留在世上接着受苦了……”
雨慢慢地停了，阳光拨开了乌云。可我的房间，依旧是一片阴冷的湿。
我推开门，走到一盆衣服前，将袖子挽起来，加了些水进去，抹上皂角，然后熟练的拍打着衣物。这是我做习惯了的事。从我五岁那年娘亲去世之后，我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
槿如为了不让我伤到手，总是拿了我一半的衣物去洗。每次洗完，也会拿出她藏起来的手霜给我抹上。
总有那么一天，我不用再做这样的事。
衣服才刚洗到一半，管家走过来了。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五官仿佛是分开来各自贴上去那样，一点也不协调：“香雪……四小姐，大人请你……您去书房一趟。”
书房？那是我印象中的禁区。爹从来都不会让我进他的书房，也不会让我靠近他的书房，今天是……
我擦了擦手上的水，随着管家走到了爹的书房。管家转过身来道：“小姐请，杂家就不进去了。”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感受到书房里那压抑的氛围，我把手放在门上，那门似乎有千斤重，竟让我觉得推不开。
推开门，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了，又是背影。
“把门关上。”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柔软，一丝温度，甚至是在隐忍着某种情感。
我转身关上门，对着他的背影低低道：“爹……”
“我说过，”依旧是有棱角的声音，“你没资格喊我爹。”他的身体没有转过来，还是背对着我。
我捏紧了手，甚至听到了“咯咯”的声响，但我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卑微：“不知大人唤雪灵过来，所谓何事？”
他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没有意思表情：“若不是为了琴儿，我绝不会让你这个野孩子触碰我书房的任何东西。”他顿了顿，“下个月和你三姐进宫，不管怎么说你名义上是……丞相的女儿，所以这一个月不要做任何事了，把伤养好，免得人家说我们相府苛待了你。”
我抓紧了我的衣角，有一种想要撕碎它的冲动。
“我叫人给你送了几件漂亮的衣服，这个月也不会有人去打扰你，你就好好待着，哪也别去。进宫之后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他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让我养好伤，送我漂亮衣服，这样我连受苦的证据也没有了，果然是我的好爹爹。
“你有什么不满的吗？”他终于看了我一眼，但那犀利的眸光像是要直穿透我，看进我的内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