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见李瑁，立即迎上去：“哎呀，王爷，你可回来了，贵妃和公主来了有一阵子了……”
李瑁摆摆手，没有答话，只是快步地走到前厅。武惠妃正端坐在那里喝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疾步走来的儿子，皱了皱眉头：“回来了？”
一边的咸宜公主听见母亲说话，也转过头来，看着弟弟。
李瑁赶紧上前一步行礼道：“母亲，姐姐……”
惠妃扶着女儿站起来，走到儿子跟前，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又出去了？”
李瑁低下头：“是。”
惠妃冷冷地哼了一声：“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愿意招揽天下有才之士，那是好事。但是你要讲方法，你可以把他们请到府上来养着，整日美味佳肴，金银美女供着，他们要什么给他们什么就是了，没有必要跑到大街上迁就他们。你倒好，整日留恋市井，跟一些市井上的人称兄道弟，不怕玷污了你的身份！记住了，你要以主子的身份而不是朋友的身份，让他们为你效忠！”
惠妃看了儿子一眼，慢慢地坐下：“我也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后宫里尽是那些张牙舞爪的人，我就是想在我有生之年把你们两个安排好了，我死了也安心了。”说着，竟低头低声抽泣起来。
李瑁赶紧跪下：“母亲，身体要紧。儿子一定谨记母亲教诲！”
惠妃哽咽着点头：“你记着就好，我这一辈子，也不指望着跟着你享福，就想看着你在我入土之前让你踏进东宫的门！”
李瑁低下头：“儿子不敢！”
惠妃大声喝道：“不敢什么？我们这是私下里讲话，又不是在你父皇跟前。你不看看老三跟老五整日家张牙舞爪，上窜下跳？不看看他们母亲杨妃是什么人！难不成你真的想让一个开布庄的外孙做了太子……”
咸宜公主轻声叫了声：“母亲……”
惠妃回头看了看女儿，知道自己的言语过于激烈了。她轻轻地摇摇头，痛苦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害怕自己走的太早了，留下你们两个傻孩子在世上，任人欺负啊……”
过了一会儿，惠妃抬起头：“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怎样了？”
李瑁的脸色变了变：“儿臣年纪太小，言婚嫁之事为时尚早……”
惠妃叹了口气：“不早了，我看那王家的女儿就很好。他父亲现在朝上也是很得皇上的宠爱，你若是娶了他的女儿，以后在朝上也有个人帮扶你。”
李瑁有些厌恶地微微皱了皱眉，咸宜公主见了弟弟痛苦的样子，赶紧接过话头：“母亲，我看今日也晚了，不如您先回宫，这事让我劝劝弟弟吧……”
惠妃抬头看了看女儿，点点头：“你也好好说说他，日后他真的成了事，你做姐姐的也是跟着沾光。”
咸宜乖巧地点点头，回头冲弟弟笑了笑：“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劝他。”
二
送走了母亲，李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回头对姐姐笑道：“今日母亲又在宫里受什么气了？”
咸宜笑笑：“你还不知道母亲的性子，凡事都爱争个强。今日早些时候，是李妃穿的衣服跟母亲的撞了色了，生了一阵子气。晌午时，母亲想让父亲陪她练字，谁知父亲到梅妃宫里陪她赏梅花去了。这两个气加起来，她就上了头了……”
李瑁淡淡地笑笑：“我平日里不在宫里，你多劝劝母亲，在皇家不比在平民百姓家，争权争宠总是少不了的。母亲贵为贵妃，现在是后宫之首，让她凡事看开些。”
咸宜笑着点点头：“正是呢，唉，对了，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跳舞很好的女子怎样了？”
李瑁笑着坐下：“刚才出去就是为了她，你想见她的事我跟她说了，你成亲的那天我把她带到你的府上。”
咸宜笑了笑，低下头。李瑁看了姐姐一眼，犹豫地问：“皇姐，我听说……”
“听说什么？”咸宜笑着抬起头。
李瑁又看了她一眼：“你自己说，你嫁给杨洄是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手里有兵权。”
咸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为了……”
李瑁伏到她的身前：“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不是母亲逼你嫁给他，只是为了扩大我的党羽，方便我日后掌握兵权？”
咸宜的眼睛看向别处：“你别问了，母亲对你一片苦心，你莫辜负了……”
李瑁愤怒地摇晃着姐姐的身体：“你转过头，看着我……”
咸宜慢慢地转过头，李瑁看见她的眼睛里面闪着泪光：“是……”
李瑁愤怒地站起来，快步地往外走。咸宜慌忙喝到：“你干什么？！”
李瑁站住：“我要进宫，找母亲，找父亲，让他们收回成命！”
“胡闹！你给我回来……”咸宜大叫着追上去，把他拉住：“你想干什么？！”
李瑁站住，甩开姐姐的手，看着姐姐的脸：“我不能让我亲爱的姐姐为了母亲的一个虚幻的梦牺牲一生的幸福！我不要做太子，也不想让姐姐成为权谋的牺牲品！”
咸宜微笑地拉住弟弟，眼泪却慢慢地流下来：“你别闹了，我只是一个女人，不嫁给有兵权的就嫁给有财权的，都是一样的。我是心甘情愿的嫁的，我很高兴自己还能为了我亲爱的弟弟做些什么。再说父亲已经诏告天下，下个月初九咸宜公主下嫁杨洄，你去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让父亲讨厌你。”
李瑁痛苦地看着姐姐，咸宜慢慢地走上前，抱住弟弟：“别再说不想做太子的话了。皇上有那么多个儿子，除了太子，未来的皇帝，其他的都是任人宰割的。你从小在宫里长大，不是没有见过，我们李家的人向来擅长骨肉残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现在要是放弃了，日后就好比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李瑁看着姐姐，痛苦地低吼了一声。
咸宜勉强地笑了笑，转移话题：“你真的不想娶王家的女儿？”
李瑁想起玉环对王千金的评价，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嘴巴太大，眼睛又太小，活脱脱是一只甲虫……”
咸宜没想到弟弟说出那么刻薄的话，联想到王小姐的尊容倒也真是贴切，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李瑁也跟着笑起来：“贴切吧？玉环说的，我想想真是惟妙惟肖。”
咸宜笑着抬头看看弟弟：“你不会是想娶杨家的那个女子吧？”说着低下头：“听你说的杨家女子倒是不错，只是他家在朝上没有什么根基……”
李瑁抬头看了姐姐一眼，哭笑不得的打断：“皇姐，这是哪里跟哪里？玉环的心冰清玉洁，我们之间也是君子之交，没有男女私情的。我待她如亲生的妹妹，跟你是一样的……”
咸宜失望地叹了口气：“不是啊，我听说那个女子长的美的很，号称长安第一美女呢……”
李瑁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
看着姐姐的马车辘辘远去，李瑁长叹了一口气。他痛苦地抬起头，望着天空，天空灰蒙蒙的，一如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