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正在自己的床榻上闭目养神，看见女儿进来，赶紧坐起来，为女儿空出榻上的位子：“来，过来坐。”
咸宜公主笑着过去坐了：“母亲，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惠妃笑着理了理女儿的头发：“没几天就是正日子了，准备好了没有？”
咸宜娇羞地低下头：“有什么好准备的……”
惠妃怜爱地笑了笑：“出了宫可不比宫里，在宫里一切事有我给你撑着你可以做什么都行，出了宫就不一样了。你要自己拿起架子来，你是公主，皇帝的女儿，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族的风范……”
咸宜惊讶地抬起头，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要对自己说这些。心中洋溢的对母亲的感激消散了，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听着。
“你是公主，在他们家是最大的。你只要愿意，他们家的长辈都不能拿你怎么样，这就是好娘家的好处。你要把握住这个好处，在他们家长起架子来，该管的事情你就管着。虽然他家也不是什么大家，但是手里有些兵权。你当了家，兵权就是你的了。以后你弟弟成事也就能靠着你了。”
咸宜低着头，低声道：“是，母亲……”
惠妃看了女儿一眼，道：“你先退下吧，我也乏了，想歇歇……”
咸宜低头退出去，眼泪不由得落下来。她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转过身，逃也似的走了。
惠妃看着女儿的身影远去，叹了一口气，又懒懒地躺在榻上。宫女翠儿走进来，轻声道：“娘娘，翡翠宫出事了……”
惠妃没有睁眼，懒懒地道：“能出什么事？难道是害喜的厉害不成？谁还没有怀过孩子，让李妃忍着……”
翠儿低头道：“娘娘，刚才翡翠宫的人说，李妃下身见红了。恐是小产的征兆……”
惠妃闭着眼睛冷冷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她肚子里头怀的是块石头。那么久都没有动静……太医去了吗？”
翠儿低头：“说是去请了，这会儿应该到了。”
惠妃笑着起身：“走，咱去看看她，好歹人家也是翡翠宫的主子。”
刚来到翡翠宫的门口，就听见李妃的尖叫声。惠妃笑着回头，对身后的一帮宫女道：“你们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生孩子呢……”
惠妃回过头，收敛了笑容。快步跨进翡翠宫：“哎呀，妹妹，这是怎么了？”
躺在床上的李妃面色苍白，看见惠妃进来，慌忙行礼：“娘娘……”
惠妃赶紧迎上去：“哎呀，躺着，躺着……”接着转过脸来问站在一边的太医：“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李妃还好好的，现在怎么……”
胡太医慌忙跪下：“回禀贵妃娘娘，李妃娘娘脉象紊乱，气血不调，肚子里的龙种恐是保不住了。”
李妃闻言，嘤嘤地哭起来，惠妃怒喝：“大胆，给我好好地治，养着你们吃干饭的不成！”说着回过头来安慰李妃：“妹妹快别伤心，他们这些太医就知道危言耸听吓唬我们。再说，就算是保不住了，那也没有什么。妹妹还年轻，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妹妹迟早会再怀上龙子的。”
李妃听了，想到皇上已经两个月没有到过自己的宫里，不由得更加伤心了。突然，她尖叫一声，昏了过去，一群人慌忙一拥而上，忙乱起来。
过了很久，胡太医才禀报等在一边的惠妃：“娘娘，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流下来了。是个男婴，都成形了……”
惠妃厌恶地摆摆手，站起来，示意胡太医跟着自己出来。
慢步跺到御花园，惠妃吸了吸鼻子，侧脸对跟在身后的胡太医道：“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啊……”胡太医微微欠身，没有答话。惠妃转过脸，继续道：“说起来你我也是世交，记得武皇在时，你还到过我家里给老太君看病，我小时候生病，也是你看的……”
胡太医欠身：“娘娘抬举小的。”
惠妃笑了笑，过了一会才道：“李妃娘娘到底为什么小产了，你这太医院首脑应该有数吧……”
胡太医欠身：“回禀娘娘，是香，李娘娘闻的香里面，混着麝香，那是至阴至寒之物……”
惠妃吃惊地转过头：“说起那香，竟是我送过去的。听说李妃害喜厉害，觉都睡不好。我闻着那香凝神静气的，就给她送过去了。说起来，这孩子竟是我害的？”
胡太医慌忙地跪下：“也是李娘娘打小身子弱，胎儿没有在肚子里落稳，不干娘娘的事。”
惠妃满意地点点头：“我就说嘛，我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事情……唉，这生儿育女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命中不该得的怎么也不行，您说是吧，胡太医？”
胡太医赶紧点头：“是是是，娘娘说的极是。”
惠妃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胡太医年纪也不小了，有六十五岁了吧？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我听说您在洛阳有处庄园不错……”惠妃看了看身后的胡太医：“我要是您啊，就早早地退了朝里的差事，好好回家养老抱孙子去……”
胡太医的冷汗快掉下来了，赶紧答应：“是是是……”
惠妃看着胡太医啄米似的点头，满意地笑了。
二
惠妃慢步走到御书房，站在门口的高力士看见她来，赶紧向里面的人禀报：“惠妃娘娘驾到……”
正在桌上描画的皇上闻言，赶紧把那幅玉环正在翩翩起舞的画像遮住，拿起一份奏折。
惠妃走进御书房，狠狠地瞪了高力士一眼：“喊那么大声干什么？难道是通知你主子藏人不成？！”惠妃来到皇上跟前，深深地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眼睛却向着屏风后面检查，皇上看见了她的目光，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爱妃今日来有何事啊……”
惠妃赶紧从翠儿手里接过一份汤：“臣妾知道皇上连日来朝政辛苦，特意为您熬了参汤……”
皇上看了一眼：“先放在这里，我一会喝吧……”一会，他抬头，看见惠妃仍站在那里：“爱妃，还有什么事吗？”
惠妃欠身：“皇上，近日我让宫里的乐习编排了一只舞蹈，今日到我宫里一赏如何？”
皇上知道她不达到目的不会离开，只能勉强答应：“我忙完了前朝的事情就过去……”
惠妃心满意足地离去了。高力士慢慢地走进来，收起桌上的参汤。皇上苦笑地看着他：“你听说李妃的胎落了吧？”
高力士没有抬头，只是恩了一声。
“你说，这事是谁干的？”
“奴才不好猜，许是李娘娘自己不注意……”
皇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好猜，你是猜着了不好说……”
高力士抬头，提高了声音：“皇上别在意，这后宫从来都是这样的，你挤兑我我陷害你。何况……何况，后宫里的人还关系着前朝呢。”
皇上想到握有重兵的武家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上次让老三办的那件事怎样了？”
“三皇子来信说，一切按着您的吩咐办的……”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下头，继续描画。